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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内奇医生的情爱悠悠

与前一篇契诃夫的小说“牵狗女士”改编版类同,这篇也是以自己独特方式改编的契诃夫另一部小说“姚内奇医生”的压缩版。此版本在一些细节描述方面做了自我发挥,与原著不尽相同,希望大家能够接受。另外,我尽量把篇幅压缩到最小限度,来节约网友们的宝贵时间,并期待能更有效地介绍名作家的作品,以飨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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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有为的姚内奇成为了一名地区医生,在离S镇6英里的地方开业。他结识了镇上以家庭演出而闻名的图耳金一家。图耳金家庭演出通常由丈夫伊万唱主角,以幽默的方式讲述一些轶事、谚语、和笑话。他的妻子维拉则大声地给客人朗读她自己写的小说。这对热情好客的夫妇对姚内奇尤为关照,并且特地向他介绍起家中18岁的女儿。

“叶卡捷琳娜,给客人演奏一曲,” 伊万呼唤着女儿。

一位富于朝气的妙龄少女跃然而出,她熟练地打开钢琴,坐下后立即弹奏起一段颇具难度的曲子。她的肩膀不停摇晃,胸脯上下起伏,双手强劲有力,琴声回响在天花板上,连地板和家具都随之共振。平心而论,女孩的演技并不专业,甚至有点笨拙,但是,当她曲终起身的时候,姚内奇的目光却被那健美活泼的身姿所吸引。他不禁再次打量起女孩,那种纯真优雅,青春艳丽的形象,不知不觉地在自己心口掀起了层层波澜,一切是多么地愉悦,多么地新颖。。。

“太棒了,超赞!” 姚内奇击掌喝彩。

年轻的医生成了图耳金家的常客。在一个节假日,当叶卡捷琳娜弹奏完一出冗长而枯燥的练习曲后,客人们缓缓步入餐厅,开始品茶。趁着大家不注意的时候,姚内奇偷偷地凑近女孩的耳边,低声恳求道,“看在上帝的面上,让我们一起去花园散步吧?”

她耸了耸性感的肩膀,姚内奇紧接着说道,“小姐弹了3小时的钢琴,一直没有机会跟你说话,给我15分钟吧,请求了。”

叶卡捷琳娜脸上露出了困惑的神色,似乎并不知道姚内奇的用意。犹豫片刻后,她还是碍于情面地答应如约,两人来到了旧花园。

时值秋季,石板路上铺满了厚厚的落叶,一种恬静而幽郁的氛围笼罩着整个花园。但已近傍晚,天色很快昏暗了下来。

“我已经一星期未见小姐,你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折磨!”

园中有一棵古老的枫树,树下是一张典雅的长凳,这里是人们流连忘返的地方。

“来吧,一起坐下,听我慢慢倾述。。。” 姚内奇急切地恳求道。

“你想干嘛?” 回应他的,是叶卡捷琳娜冷冷的声调和不以为然的口吻。

“我已经一星期未见小姐,你知道我多么想念,多么想听到你的声音!”

多么尴尬的场面!叶卡捷琳娜机智地转移开话题,“哦,我一直在读皮塞姆斯基的书。”

“什么书?”

“一千个灵魂,” 叶卡捷琳娜回答道,“多么有趣的书名!” 说完后,她立即起身往屋内跑去。

姚内奇楞了一下,连忙追了上去。她嘎然停下脚步,掏出笔和一张小纸条,沙沙地写下一行字,猛地把纸条塞入他的手心。

“今晚11点 郊外墓地” ,他低头念着纸条,当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叶卡捷琳娜早已不见踪影。

姚内奇奉守信用,晚上11点准时来到了墓地。这里空无一人,万籁俱寂。苍穹中明月高照,空气里依然带着暖暖的秋意,远处传来的是野狗的嚎叫。

“真是风水宝地!” 忽然,他心情大好,甚至哼起了小曲,“你知道我在等你吗?你如果真的在乎我。。。”

他像一只幽灵一般,无声无息地穿梭在墓碑之间,并趁着月色饶有兴趣地研究起碑文。他在墓地里来回走了将近一里路,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四周仍然静悄悄,除了闪烁的星星,皎洁的月光,和远处的狗叫。可叶卡捷琳娜的影子都没有出现。

他一屁股坐下,仰望深邃的天空,大笑道,“我的心上人,她好古怪,谁知道呢,我以为她不是开玩笑,我以为她会来的。。。” 姚内奇再次陶醉在无尽的空虚中,带着无穷的困惑和失望。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了,可一切还是那么地安静,静得像地狱一般,那一块块竖立的墓碑,萦绕着多少鬼魂,笼罩着越来越恐怖的气氛,令人不寒而栗。整个身子已经精疲力尽,姚内奇最终决定放弃这次约会。当他想大声哭喊来发泄心中压抑的时候,却发现脚下青白大理石板上返照出的葱郁树影,正向身后慢慢蠕动。一种极度的恐惧感油然而生,他疾步快跑,向远处奔去,终于跑出了墓园的大铁门!

他在大街上飞奔了一个半小时,终于回到了家。这时,他瘫倒在床上,累得再也动弹不了。姚内奇这下明白,自己的心上人无情地放了一个大大的鸽子!

次日,他再次见到叶卡捷琳娜。“我,我昨晚在墓地。。。没想到你这么地冷酷!”

“什么,你真的去了墓地?!”

“是的,我在那儿一直等到凌晨2点。。。” 姚内奇顿时哽咽起来。

“好吧,你不知道这是一个玩笑?”

突然,姚内奇单膝跪下,泪水依然在他的眼中打转。“我对你的爱无以伦比,恳求你,做我的妻子吧!” 话音未落,他唬地一下跳将起来,紧紧抱住她,并在她的嘴唇和脸颊上亲吻。

叶卡捷琳娜大惊失色,虽然面对这个狂热的求婚者心中有点暗喜,但此时此刻还是无法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爱。“够了!” 她厉声喝道,一把推开了这个男人。

“姚内奇!你是好人,我衷心地感谢你!但我无法答应你。我要去上音乐学院,那是我的理想,我想成为一名钢琴家,我不想有任何干扰。。。你是世上最好的人,你会理解的。。。”

说完后,她强忍着哭泣,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随后的三天中,姚内奇一直萎靡不振,无法提起精神,他经受了人生中第一次重大的挫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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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四年过去了,姚内奇的事业蒸蒸日上,身体也变得肥胖起来。他的病人越来越多,每天早晨在诊所忙碌完毕后,便匆匆赶到镇上,为那里的病人看诊。他有了自己的交通工具:一辆三匹马牵驶的马车,和一个强壮的车夫。他完全被金钱所驱动,赚得钵满盆盈,每次钞票积攒到一定的数目(数百卢布),就把这些钱统统存入银行。他进而购置地产,拥有了两套房子。可是,对图耳金一家,自从叶卡捷琳娜离家远赴莫斯科音乐学院后,姚内奇医生在这四年中只造访了两次。

一个温暖的早晨,正在医院救治病人的姚内奇突然收到了图耳金家女主人维拉的一封急信。信中维拉恳切地邀请他上门,并坦承自己为病痛困扰,需要他的帮助来减轻症状。这是一封很寻常的信,维拉曾多次发出这样的求医函。但他吃惊地发现,在信的结尾,有一行笔迹完全不同的小字:“奉母亲之命,我在家恭候您的到来。” 多么熟悉的字体!姚内奇医生一下子想起了四年前那张令他刻骨铭心,墓地之约的小纸条。傍晚之时,他匆匆赶到了图耳金家。

一见姚内奇,风韵尚存的维拉便半开玩笑地说道,“姚大夫,您早把我给忘了,四年来您从不委身下访敝舍;我对您来说太老了,正巧女儿回家,能跟您再次会面,她将不胜荣幸。”

维拉身后站立着一位年轻女子。她依然美丽、优雅,但脸色却显得苍白,身子也变得羸弱;她看上去完全是一个俗世的女人,以往那个天真活泼的少女已经不复存在。 叶卡捷琳娜?

“多少个春秋,时间过得真快!” 叶卡捷琳娜感叹道。

她掩饰不住激动,向姚内奇伸出了手,好奇的目光却不住地打量着他,“你变得这么肥胖,皮肤也晒得黝黑,但更像个男人。。。除此之外,其它没有什么变化。”

他不得不承认,她的容貌魅力并未衰减,而这种魅力已经从一名少女转化到了一个成熟女子的身上。但是,说不出什么原因,她已经失去了年少时那种吸引力,表情、笑容、声音、连身上穿的衣服,似乎都带着做作和虚假。没有了以往健美活泼的身姿,她看上去甚至有点弱不禁风的样子。他想起了当年自己对她那种狂热的爱慕,想起了多少个孤枕难眠的夜晚,自己做的那些纯真的梦,苦苦地期盼她的出现。如今,她就在眼前,而他却感到一丝尴尬。

他俩在餐桌边坐下,慢慢地享用着茶点。这时,维拉悄悄地走到屋内的另一端,大声朗读起她的小说。

“你的钢琴家梦想怎么样了?” 姚内奇呷了一口茶,眼睛看着盘里的蛋糕,有口无心地问道。

她仿佛没有听见似的,抬起头看着他,显然在期待着什么,过了一会儿,终于按捺不住地开口道,“让我们出去花园里谈话,好么?”

两人于是进入花园,又来到了那棵老枫树下面,那条长凳依在,天色已经黯淡下来。

“让我们好好聊聊吧,” 她转过脸,急切地看着他,“这些年来 ,你还好吗?”

“还好吧,忙忙碌碌,” 姚内奇回答道,接下来是片刻沉默。

“我太激动了!” 叶卡捷琳娜突然用双手捂住脸,“我很高兴回到了家,很高兴看到了每一个人。太多的回忆!我可以一口气聊到天亮。”

“你的学业如何?”

叶卡捷琳娜抬起脸,注视着他,眼里充满了深情。他仔细地端详起她的脸,那双明亮的眼睛,仿佛又看到了她脸上那股孩子般的稚气。

“哦,” 她如梦初醒,“你现在有一个令人羡慕的好职业,过着一份体面的生活,记得你以前很喜欢谈论医院里的事。而我是一个古怪的女孩,梦想着自己能成为一名钢琴家。如今所有的女孩都在练钢琴,我只是她们其中一员,跟所有人一样,没有任何独到之处,没有任何天赋,唉,这个梦破灭了。但在莫斯科音乐学院的时候,我常常想起你,你是我唯一挂念的人。”

叶卡捷琳娜此时充满激情,“我为你感到骄傲,你穿梭于乡间行医,救治那些病人,给穷人义诊,多么快乐、多么有意义的一件事!你是我最理想的。。。”

在热情似火的叶卡捷琳娜面前,姚内奇却感到有点疲倦了。他的脑海里还在回味着白天,自己捧着一叠票子存银行的场面,这世上没有什么比金钱更能提起精神的。

他抬头望了望天空,自言自语道,“天色太晚了,” 说罢,起身便要回屋。

她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你是我生活中遇见的最好的男人,我们今后互相见面,一起聊天,好么?答应我吧。我不会成为钢琴家,也不再弹钢琴,更不在你面前谈论音乐,好么?”

姚内奇不声不响地回到了屋内,再次自言自语道,“太晚了,” 说完,便匆匆告辞而别。

回家的路上,他浑身不自在,心中有一句话在不断地翻腾。唉,他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我多么明智,还好没有娶她。”

三天后,他收到了叶卡捷琳娜的一封信。

“你不再来看我们,为什么?” 她在信中写道,“我担心你已经变心,每当想到这点,我会觉得很恐怖。答应我,来跟我聊聊,好么?我们可以天南地北尽情地聊,聊天下所有的事。。。我必须要跟你说话,你的叶。”

他匆匆读完了信,随手扔到一边,摇摇头,又自言自语道,“我多么明智,还好没有娶她。”

从此之后,他再也没有踏入图耳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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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完了。值得注意的是,契诃夫在这篇小说中多次提及一个细节:叶卡捷琳娜与母亲维拉每个秋季都要去克里米亚游玩。我猜想,是契诃夫自己对克里米亚独有情钟,每年要去那儿观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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