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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日苦多》6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来人报上大名。是靖文。靖文说我很容易找到了你。因为失去联系很久了,只是模糊地知道你在上海,于是就向每一个可能知道你下落的人问起你。每一个人。那天碰到一个客户,和你大学同校,于是就问他认识你吗。他说你等一下,然后就从通讯录中翻到了你的电话。你看朝露,要找到你是多么简单。

我也同样是很久没他的消息了,听说他毕业后很快就结婚了,和那个女孩,那个认为靖文带给她很多快乐的女孩。我想他们是各得其所。但我没过问这些,因为不感兴趣。大家只是交换一下近况,聊得很愉快,多少年的老朋友了。

那时候彼此已相隔了千万里,各自为了想要的东西打拼。偶尔有个朋友问候一下,有什么不好。

但是靖文的电话日渐频繁。有一天他忽然问:朝露,你说什么是爱呢?

我沉吟片刻,想什么样的回答才对他更合适呢?于是慢慢说道:爱啊,那大概就是两个人平平淡淡厮守一生吧。靖文轻声说,那么我和你想的是一样的呢。我心想,咦,怎么和我想的一样,该和你太太想的一样才对。找个借口,匆匆挂掉了电话。

我和夕颜提起这件事时,夕颜亦沉吟片刻说:朝露啊,如果你说爱就是两个人轰轰烈烈死去活来地折腾,靖文也会附和的。我笑,可不是呢,觉得你好时,说什么都似字字珠玑。觉得你不好了,你不开口也要令人生厌。最难测的,不过是人心。

靖文并不是仅仅打电话。有一天他忽然出现在我面前。他看着我的长发飘飘,喃喃道:这么长的头发,可是你一点都没变。

是公司派他过来出差。听他的口气,公司正在沪设立办事处,他不仅会经常过来,甚至会申请常驻。

我在听靖文诉说他和他太太之间种种不愉快时还有耐性,甚至,不是不感慨的。结婚三天后就激烈争吵,以后的几年,一直吵下去。更不可思议是他们争吵时那个女孩常常提到我的名字然后哭闹一番……

我听得几乎悚然动容。靖文哥哥。

但是靖文你想要的是什么呢?如果对生活不满意,我却不是那根能救你的稻草。

在听到靖文说:朝露,我希望你快快结婚,然后才有可能离婚,那么,我们就在一个水平线上了。在那一刻,我的笑容彻底凝结。

啊这个人。他也不过是为了弥补自己的遗憾,为了寻回失去的从前。他爱的是谁呀?不过是他自己。

我没有耐心敷衍他。只是厌倦。在听到他叮嘱独自在上海要多加小心,平日水电煤气要留神,工作不要太辛苦拼命之类的废话我几乎失笑。那时老板刚刚给我升职加薪,我正考虑是不是供楼,有个自己的空间不再颠沛流离,日子过得不知多有滋味。叫我不去辛苦打拼?他简直是开玩笑!这个人,他的确是细心、体贴。只是,和我已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想也许怪我没有说清楚。那么好吧,靖文,我来给你个交待。如果你不能全心全意爱你的太太,如果你们的婚姻一直有阴影在,那是你自己的问题。你总是耿耿于怀如果没有那封信,会怎样。其实在当年,我也更多当你是朋友。没有爱过,从来都没有爱过。所以我可以那么决绝地不再和你联系,甚至没太多伤心。如果爱过,怎么会那样轻易放过?你明白了吗靖文?

我以为是多么清晰的解释。但是靖文说:我不明白!

他始终不甘心,持续地打电话。

那段时间夕颜刚刚换了一个部门,亦是做得有声有色。只是非常频繁地出差。我时常个把月见不到她。终于捉住夕颜长谈时,我不胜其烦地将这满腹苦水倒给她。夕颜几句话惊得我脸色发白。她说:朝露你想想看,当年那个女孩可还算不得靖文什么人哪,就能给你写信;那现在人家可是名正言顺注册了商标的,你不怕她找你算帐!

我更加烦恼,垂头丧气地说那我岂不冤枉,白白担了这个虚名!

这真的不是件多有趣的事情。原来被人恋恋不忘,未必你会有多开心,也未必那个人就有多情深意长。夕颜说:其实嫁个靖文的那个女孩,很漂亮。我说是啊,你以为我相信靖文说的每句话啊?我不认为他们争吵全是他太太的错。夕颜说:其实那个女孩蛮有勇气的,想要的就一定要紧紧抓住。我说,是啊,谁知道她抓住了没有?

我们两个一唱一和。

那个女孩,不知后来如何,但当初,一定是爱着靖文的吧?爱一个人有什么错!那么她得到的又是什么?靖文,你觉得自己有多情深,那么你其实就有多凉薄。

我不再理靖文。不肯见他,他打来电话,直接摔掉。我至少要保护自己。对他的纠缠,烦恼之极。

在老板告诉我打算派我出国培训半年时,我除了高兴,更长吁了一口气。再三叮嘱秘书不要将我的电话随便留给公司之外的人,我兴高采烈走掉。

但是靖文他忽然找不到我,却不肯放弃到处寻觅。他最后电话打到了夕颜那里。

夕颜说:对我和朝露有联系。这样吧,我告诉朝露你在找她,她若方便和你联系好吗?靖文后来愤怒了,他说:夕颜,我是朝露的朋友啊!夕颜说:靖文,我也是朝露的朋友啊!我只能告诉朝露,你在找她,至于她怎么做,那是她自己的意思。

多么尴尬。曾经,我们三个,是朋友,象兄妹一般,一起玩耍,一起下棋,一起读书。到最后,那些美好,粉碎得干干净净。

靖文没有和他太太离婚,据说过得也不错。

没有哪一段感情不是千疮百孔的。那么,各自去慢慢修补吧。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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