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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二 、 这是一个糟糕极了的感恩节,因为赵宝旬的死,而最糟糕的还不是这个。

我们到了警察局, 警察核对我们的证件之后,告诉我们赵宝旬的死因法医还在鉴定。魏成刚着急了,急急忙忙地问警察。

“什么?难道他不是自杀吗?!”

那个个子近一米八的看上去肌肉比例很不错的,白种人的女警官,除了嘴里不停地表示遗憾听到死讯的I am sorry, 之外。她表示暂时无可奉告。只是告诉魏成刚,等这些程序结束之后,可以安排葬礼。 走出警察局。我问魏成刚。

“怎么余秀丽没来?”
“她来干什么?”魏成刚一脸的不耐烦。
“这, 她不是和赵宝旬那啥?”我忽然找不到这个合适的词。
“人家陈佳已经报警了!而且人家陈佳说了,是赵宝旬的合法妻子?!”
我在警察局门口一声:What?!! 赵宝旬结婚了,和那个余秀丽嘴里的婊子,难怪陈佳那个一身红衣的俏丽美女,被婊了。
“这事情,你知道吗?”
“我操,我还想问谁知道呢!”魏成刚一边掏出车钥匙打开车门,一边伸手把车窗上的一片枯黄的落叶拿开。
“魏成刚你们男人真的不是东西, 你看看赵宝旬,一边和余秀丽玩暧昧,一边已经和陈佳结婚了。”
魏成刚开车,回头看着背后,手里打着方向盘。
“恩, 我们是南北,走南闯北。你妈, 我们男人什么时候是东西啊?!”

我能感觉到他的难过,魏成刚开着车, 一言不发。

我没有说话,想起他和赵宝旬在零八年北京奥运会时候,我们那时候移民签证刚好下来,我们把北京的房子租出去。而我父母让我们回了一趟乐山。

赵宝旬和我们还一起回了乐山,他说:“我还没见过大佛。对这个大佛的印象都在电影里。”
在乐山大佛的耳朵旁边,赵宝旬搂着魏成刚,我给他们辆拍了一张照片,那张照片,还专门洗出来。我那天还开玩笑说。
“赵宝旬你看你的耳朵,好有福气!看看魏成刚,简直就是一个猴精耳朵,招风耳。”
赵宝旬装模作样地看看说,“是啊,这小子,反骨啊。 松子,你跟我吧, 魏成刚那些底细,我就不透露给你了。总之, 惨不忍睹啊。” 魏成刚当时勒住了他的脖子。
“你个杂碎。敢打我老婆的主意。”

手机响了,魏成刚让我接一下。

我拿起来电话, 是一个女的。
“是魏成刚吗?”
“他在开车,你是哪位?”那声音娇滴滴的。 “我是Jessica。” 这是一个陌生的名字,至少对我。我看看魏成刚。
“那让一会给你打,可以吗?”
“不用了, 你就告诉他,后天请他帮我去办理一下魏成刚的保险事宜。 我英文不好。”
“保险!?!!”
“是的, 因为我是赵宝旬的合法妻子。”
“好的,我让他联系你啊。”
电话放下之后, 魏成刚说:“说我们男人不是东西,有的女人,真的才是黄蜂尾后针啊!!”
“别这样说人, 两个的感情的事情,只有两个人知道。赵宝旬既然能和她结婚,一定也是爱她的。帮料理后事,这也是后事。”
我们两人回家了, 路上两人一句话也不说,回家时候老邓一家人在吃饭,穿过客厅我们两下楼到了地下室,关上门,在黑暗里打开灯,老邓家人还算不错,已经开了暖气,地下室没那么冷。
我因为接赵宝旬的姐姐姐夫,安顿他们,断断续续请假了几天。这天到了公司,那个说就是,酒系不分的香港女人告诉我, 我不用上班了, 我的工资中介那边会给我结清的。
提着装着水果,酸奶的餐包,我走出了工厂的大门。天气晴朗的让人想在丝毫不温暖的太阳里,融化心里对陌生环境的隐匿的不安。也好, 明天是赵宝旬的火化的日子。我也不用再请假了。这几天魏成刚几乎不说话,每天就在家里上网,打游戏。
我终于理解他为什么不能做一个好医生了,因为他情绪化,医生是要冷血的,没有情绪的。他虽然也做过医生,见过生死,可惜他一直没有过真正的生死关, 我也没有,我特别怕死,总之我爱我命。
这是赵宝旬的葬礼,陈佳,也就是Jessica. 穿一身合体的黑色连身裙,看上去价值不菲,她刚走到门口。
赵宝旬的姐姐告诉自己的丈夫:“去, 拦着她。不把保险的钱给我们一半, 别做梦!”
那个肥嘟嘟的小生意人,几步就冲了过去。拦住了陈佳,而余秀丽在座位上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笑容。
陈佳冷静地说:“请让我进去,这里是加拿大,是法制社会, 别忘记了,这不是在中国。”那胖姐夫退后了一下。赵宝旬的姐姐冲了过去。“你个骚货,我弟弟不是因为你也不会走到那步。那些钱,要给我父母养老!”
陈佳打开皮包取出一个信封。“那天你们两口子单独来找我,我已经知道你们拐弯抹角的话里的意图。这个,我已经准备好。”
赵宝旬的姐姐想伸手去接信封。可是陈佳没有递给她。转身递给了坐在旁边的魏成刚。
“这个钱,我委托,魏成刚交给宝旬的父母。因为, 你们俩, 我信不过。”
在座的那些参加葬礼的人,西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但是也开始窃窃私语,而中国人,能够听懂的,表情都很麻木。毕竟,生死事大,既然来了,这是人家的家事 。不好发表意见,包括表情。
而我惊讶, 这个人, 委托人,为什么是魏成刚?

赵宝旬的骨灰终于在一个小小的盒子里,放在了那个满是鲜花的桌子上。魏成刚悄悄问我:“
松子,我死了, 我可以不要花吗?”
我悄悄地伸手掐了他的手背一下。“你个乌鸦嘴。呸!”
他似乎不甘心,继续说:“如果你死了,我都不知道我怎么活。”
我心里蓦然想起那年,他知道了要去美国的杜梅的消息喝的烂醉, 找到我,让我给他去找杜梅,嘴里也是念叨。“没有杜梅,我活不了。”
我收回自己的手。“没事, 你是千年老妖,黑山老妖,我死了你都会活着的啊。”
原来女人对于,某一句话,某一个场景的记忆是永恒的。我会记得很多年前的很多场景。后来, 我到了北京工作,和魏成刚自然走得近, 后来的事情,似乎,在男人的某次特别感人的表白和决心中, 我自己变成了被千年树妖束缚的一个松鼠。虽然有自由,可是,松鼠永远在树枝上跳跃。
我们一起走出葬礼中心, 在经历了魏成刚的母亲的中式葬礼和这样的西式葬礼之后。 死,真是让畏惧不已,后来我找到了答案,就是我爷爷死的时候,我爸爸他们三兄弟哭的死去活来吓到我了。可是,后来我妈说,他们几个都是为了爷爷留下的东西哭的,她还讥讽我爸 ,难得真情假意的哭了一回真丧。

在停车场,我看到陈佳上了一辆阿库拉吉普车。每次我都会和魏成刚说,小日本的这个阿库拉,感觉就是樱花这个词的变种。对于日本人有着天敌一样仇恨的魏成刚,一定会告诉我,那个倭子国,再好的东西我都不买。

一个陌生的瘦小的华裔男人和一个高大的白种男人向我们走来。
“你好, 请问你是魏成刚先生吗?”这个华裔男人的普通话,有着浓浓的台湾口音。我能分辨出来。
“我是, 你是哪位?”
“你好我们是多伦多警察局的。我是Stone 周。这位是我的拍档-Shai 。”他们俩向我们两出示了警徽。
我被吓得有些发软。在中国,通常这样的情况,马上就是带到局子里节奏。
“是这样的, 赵宝旬的全面的尸体检查结果,今天上午已经出来了,最后一份报告非常关键。定性了,赵宝旬,是被人谋杀的。”
魏成刚伸手去摸烟, 他忘记了,他已经戒烟了整整十个月了。

我转头看看葬礼中心,已经空无一人。葬礼的前一天,赵宝旬的姐姐姐夫到了赵宝旬居住的地方收拾了所有值钱的东西,而陈佳早已经搬离了这个她嘴里的伤心之地。

Stone说,想请我们去附近的Tim Horton 坐坐,了解一些情况。

我肚子饿,我只想去喝一碗热汤。但是我想我发冷的原因是,赵宝旬是被谋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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