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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杜梅穿着价值不菲的那些所谓的大牌,拖着一个小行李箱,她的身后站着李青,李青笑嘻嘻地说:“哎呀, 你姐来了啦,小松啊。 天可真冷啊。”

“哦, 赶快进来吧。”人都在门口了,我们的家教是不允许我们拒绝客人在门口的,但是我心里的确不欢迎这个不速之客。

进来之后,杜梅四处打量着房子“唉,这个房子还是小啊。没有湾区的那些房子风景好。多伦多比起旧金山,我还是喜欢旧金山”
李青说:“是啊,你杜大小姐,是有钱人。”
我堆砌着虚伪而僵硬的笑, :“是吧。”
“哎呀你们这个沙发是减价时候买的吧,皮子看着不好啊,怎么不去订做啊,西人的沙发很不错的。小松。”
李青如条太监狗一样,“是,西人的东西我都觉得不错。”
我边给他们沏茶, 边背对他们两对房子的指手画脚,我相信,我那一刻眼里心里只有一种东西。火。

转身他们俩居然,居然上楼了,我只好赶快跟着上去。
杜梅到处拉开柜子看,推开卧室门,有一间卧室堆放着杂物。她说:“这个房间不错。 我喜欢。”
我刚要问:“你, 是打算住多久啊?”
李青说:“小松啊, 你姐打算常驻多伦多了, 生意以后也要弄过来做。”
我眼睛一定是目光呆滞。
“估计住不下,我怀孕了。”我想都不想就说了这句我自己都吃惊的话。
杜梅笑笑说:“没关系,我可以住地下室。你看啊我在这边就你一个亲人了, 我来这里,先落个脚。等我找到好房子,就搬走啊。”
我想我的脸色一定是非常难看的。 但是碍于各种原因,我压住了这个火, 我后来为我自己的火气,没有在那天燃烧,而充满了悔意。

杜梅下楼从包里取出她送我们的礼物。一个小小的瓷娃娃和一瓶看上去名字都不知道是什么的红酒, 那酒标上看着是陈旧的痕迹,不知道她秉性的,还会以为那是一瓶珍藏的好酒。 可是,我妈说,杜梅和她妈一样,为了一个名字可以在老家大院里,滚地撒泼的性格。我觉得,她不会那么大方。
因为当年, 她的名字应该是杜松,我应该是杜梅 ,可是她老妈不知道那根筋抽抽了, 她说,杜松是男人的名字,杜梅才合适。我爷爷和奶奶没办法去做我妈我爸的工作,我妈说,没关系啊。
杜松也好,给我们孩子吧。松,硬气。
这个事情,后来在很多年之后,我妈说了她的猜想,因为那时候如果我爷爷不答应,估计我这个大妈还有其他的要求,她料定我们家不会答应,可是我妈答应了。
想着这里,我走神了。杜梅和李青两人拉开了后院, 在外面李青点燃一支烟。
我很愤怒,抬起一个杯子就摔在地上,外面的两个在秋叶纷飞的风中,不知道议论着什么。

晚上的晚餐, 李青一贯蹭吃的本性,是不变的。于是我开始准备晚餐。
魏成刚疲惫地回来了。我看他一点力气都没有。
他开门,看到了迎上前的杜梅,提着午餐包的手,半天没有放下包。我冷着脸说了一句。
“回家脱鞋子晒。”

杜梅拿出那种婊子特别有的征男笑容。“哦哟, 我们的大医生回来了啊。welcome back home!”


魏成刚边换鞋子,边低着头看着地上的鞋子:”哎呀,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啊。稀客啊。”
“你还厉害呢吗, 都要做爹了说!”杜梅抱着手,看着她多年未见的曾经的追求者/
魏成刚猛地抬头看看我,我在那给了他一个白眼,转身去厨房了,我的想法是吃过这顿饭,请,走。
饭吃的三个人开心,我一个人郁闷。
魏成刚是和谁都能打成一片的性格,他居然在饭桌上,:“哎呀,都是一家人,就先住下吧。房子到时候请Angela给看看。 梅子 ,你一定要买大豪宅的了吧。”
李青在菜盘里挑着虾仁送嘴里,:“是啊, 梅子,可是富婆。”
杜梅一副娇羞的样子。“没有啦,人家也是穷人啦。”
饭在我嘴里,索然无味。我推开碗, “你们慢慢吃,我出去外面散步。医生说,怀孕了要多活动。” 我能在魏成刚眼里看出惊愕,和杜梅眼里的梅子酸。

走出门,我不知不觉上了公共汽车,我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去哪里呢?我想到了老邓的老婆,那个热心的大姐。
我敲开她们家的大门的时候,我口吃半天,才说:“邓哥, 我,我就是来问问你们哪天有空,去, 我们家暖锅。”
邓哥的老婆赵芝平是他们这个家的功臣。因为邓哥原来是一个工厂的工人,他们一家,为了给他们的儿子一个他们理解的好环境,全家买了房子,赵芝平办理的保姆移民来到了加拿大,她,整整给一个印度人家里做了三年的保姆,然后一个人做两份工。

赵芝平是我平时在国内的超市,菜市场都能看见的那种劳动妇女。她原来的厂子因为买断工龄,给了八万人民币,他们两口子据说,在讨论三天三夜之后,决定了一家人的命运,就是出国。
他们来自中国的武汉,那个火炉名城。
“哎呀,你这个还要亲自来一趟,打个电话不就好了嘛。”赵芝平系着围裙,估计还在做饭给他们的儿子,Bruce 邓。

“阿姨好。”我进去孩子在做作业。孩子出来给我打了一个招呼。

他们一家吃饭都很晚,因为炉台要先给租客用,每个月几百元大洋的租金在他们的眼里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因为节衣缩食买了这个半独立屋,他们的收入是紧张的,于是,地下室出租,楼上也出租了一间。孩子在客厅挂着的一个帘子背后做作业。
赵芝平招呼我坐下,关心地问我:“妹妹, 吃饭了没?和我们吃点?”赵芝平的手艺很好, 能干的女人,总是如一堵大墙一样,支撑着她的男人,给她的孩子挡风遮雨。
“我, 我不吃了。”我不好意思去吃,这样一个节衣缩食的家庭的东西。
“来吧,来吧,吃点,尝尝,尝尝。”邓勇笑眯眯地让我坐下。
一丝温和的感动,让我觉得他们两口子,人真的好。虽然他们是以一种比较在一些中国人看来比较低贱的方式来到加拿大。但是他们做事, 做人的方式,让我看到很多曾经的过去。

赵芝平给我夹菜,添了半碗饭。

大家一起吃了会,邓勇抹抹嘴,“我去守着儿子做作业了啊。明天给我多来点饭,我得去下多几个货柜。你们俩好好聊聊啊。芝平,你好好和杜松聊聊啊。恭喜你们乔迁新居,我们下周有空,要是你们也行,我和你嫂子去给你们暖锅啊。”
老邓靠着出苦力,给人家搬家,下货柜。他英文不好,年轻时候就技校毕业了,去厂里做了十多年的机械工人。他学历决定了,他的技能因为语言的障碍,他只能去做苦力。
魏成刚还说过,老邓,这个人是条汉子。
赵芝平悄悄地问我:“怎么?和成刚吵架了啊?”
她这个一问, 我眼泪就下来了,可是我什么都不能说,这个什么都是事的事情,我赶快说:“没有, 我就是, 就是想家了。想你们了。”
赵芝平嗔怪地看看我:“和大姐还不说实话。别吵啊,我和你大哥啊,这不,这世界上干啥都难, 我们两口子,一点都不后悔来加拿大,我们两口子靠着我们的双手在加拿大,孩子可以上很好的学校,我们只有舍得出力气,我们家就有好日子,你们多好啊, 有学历,有专业。不像我,就只能帮别人踩缝纫机。你大哥那一身机械手艺,就是可怜了他。”
我边吃, 边想着,她说的话。问我自己:“我,为了生活,我舍得出力气了没?”
这时候邓大哥家的电话响了。邓大哥在客厅接起来电话。:“是成刚啊,小杜啊,在,在。小杜你电话,什么?你过来接她了,快到我们家了。好,好,好。”
我在厨房听到这个电话,我想我没有选择。只能回去,第一次,我萌生了回国的念头。觉着这里真心的太孤独了。人少,真不是什么好事。

不一会,魏成刚的车子到了,他敲门的时候,我已经在门口穿鞋,赵大姐还给我几个她做的馅饼。

魏成刚一脸的歉意,因为我对老邓一家的打搅,但是老邓两口子热情地告诉他, 过几天要去我们家里恭喜我们安家。


在车里,我一言不发,魏成刚在我眼角的余光里欲言又止。
“杜松,你真的, 真的有了?”
“..... 怎么? 你想和别的女人生啊,可以啊,我没事,反正科学技术发达。”
“说什么屁话?!!”
“你他妈少来装得瓜兮兮地, 老情人都杀到新家来了。能过就过,不能过离婚?!!”
我几乎是咆哮着说了这些话。
魏成刚不说话。我把心里积累了很久的情绪开始一一爆发:“你不就是想和老情人再续前缘晒,我已经走了啊。你们可以旧梦重温!”
魏成刚来了一句:“别忘了,她,可是你的亲戚。在法律意义上,我和你才是有夫妻关系的人。 而你和她在血缘上,法律上都有一定的关系。”
魏成刚每次只要吵架,到了他觉得我情绪失控的时候,他绝对是最冷静的那个。
他继续冷冷地说:“松子,你现在的情绪,还是平息一下。”
“平息?!!人家都追上门来了,你让我平息情绪?”
“你让我怎么做,轰走她??你想过没有,你父母他们和她们的父母会怎么看这个事情?!再说,是亲戚,在这种地方,彼此抱团取暖吧。”
“恩,是啊,你们俩期待很久了吧。”
车子到了我家门口,我下车之后,拖着脚步,忽然觉得,雀占鸠巢,这个成语是多么的经典。老祖宗的四个字智慧,何尝不是来源生活,高于生活的最佳。
魏成刚关上车门。“咦? 怎么灯都关了?杜梅睡了?”
我们俩打开门。客厅一片黑暗。魏成刚上楼一看,居然杜梅不在!行李箱也没有。仿佛没有来过一样。
我反被吓到了,她不会出事了吧?魏成刚一把抓起电话,给李青电话。
“李青,杜梅去哪里了?”
“啊, 不是在你们家吗?你居然来问我。 你去接小杜,我也走了啊。我们俩先后走的啊。”


魏成刚愣住了,他不知道该和我说什么,而我也愣住了。杜梅这是唱的哪一出啊。也好, 走了好。 免得我烦。

又过了几天,到了是周六,算是平静了, 魏成刚和我说, 他要去给家里买吃的,我正好在和国内的朋友商量我们新接的了留学生的事情,我让他自己一个人去。挣钱要紧啊,做个学生,我能赚的钱比打工多。我这样做行政管理的,在这边,是没办法和那些白人行政比的

“你早点回来啊。今天我们要去potluck。论坛的聚会, 要带吃的!”
“我知道了,我会早点回来的。”

魏成刚出门了。我在QQ的讨论组三方正在和那个女孩子和她们的父母说着留学的事情,那孩子的父母是河北的一对普通工薪阶层。他们希望给孩子一个好的机会,我接到了这个案子。

终于说完了。累死了,魏成刚还没回来。

电话响了, :“Hello, 杜小姐在嘛?”那个声音听上去很稳重,很威严。
“你好,我是小明的爸爸啊,我吴波啊。”
“哦, 吴, 吴先生你好。”我差点说出,吴市长你好。这一刻我很鄙视我骨子里奴性。我应该是鄙视我被迫的奴性,我才想移民的。
“我送小明过来, 为了感谢你,想请你和你先生吃个饭。你们什么时候有空啊?”
“这个,不用客气。 要不你给我一个电话,我先生没有回来, 回来我们确定了,给你回电话啊。”
感觉对方有点不悦。“要来啊,一定哦。”那句话说的有些命令的口气。
放下电话,我打魏成刚的电话,没接, 我给他留言, 让他回电话。 这个所谓的大领导请吃饭,貌似在加拿大也不能免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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