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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枫下沙龙 / 谈天说地 / 转一文:缺乏反思的民族没有前途 +4
    • 刘业进:缺乏反思的民族没有前途 +5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缺乏反思的民族没有前途
      2012-06-20 21:50:41
      分类:未分类

        从有文字记录以来至今,全世界封闭社会的历史任务是迈向开放社会,对于中国而言,其历史任务是建设一个现代国家。拘泥于最近30年或60年的历史解释、经验总结和前景展望,未免失之狭隘和短浅。

        从最近的经验教训反思以指导行动当然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但这还不够。越是经历过全盘性反传统的社会越是需要汲取更多传统资源,反思和并汲取历史经验教训以指导未来的行动。中国经历过五四全盘性反传统、49革命以后斩草除根式反传统、1980年代现代化进程加速带来的“非意图反传统”。不仅如此,从公元前秦制确立以来,中国经历数十次癫狂式的政权更迭,这种社会的演化不易于积累持久的“集体经验”。宗教、产权、契约精神、对统治权力的宪政约束,中国人在这些形塑开放社会的经验上一项都不成熟。

        人类社会是一个复杂适应系统,对其历史变迁进行观察,没有任何变量之间存在单一的因果关系。在这样的“复杂现象”中,通往更高秩序唯一的唯一途径是从错误中汲取教训并留存这样的教训以启示后代。这一社会演化基本规律对缺乏反思的民族而言是致命的。缺乏反思,意味着文化累积的棘轮效应不那么灵敏甚至失效。中国人缺乏秦制的反思,今天我们依然淹没在秦制的余韵之中。缺乏对狂飙革命的反思,慈禧太后的制宪被所谓辛亥革命搅黄了,所谓“革命和宪政赛跑”(李炜光语),作为一个十分不幸的结果宪政没有跑过革命,我们却对辛亥革命大唱赞歌。不仅需要反思辛亥革命,更好反思秦制以来发生在中国土地上的一切狂飙式流血革命。缺乏对五四全盘性反传统的反思。要反思五四,就像托克维尔反思法国大革命和柏林反思启蒙运动一样。中国至今没有出现一本《旧制度与大革命》,没有出现《论美国的民主》,中国有远甚于法国大革命式暴虐革命,却没有诞生一个托克维尔。五四运动试图打扫一个旧世界,建设一个新世界,出发点就错误。没有整全的历史,不曾有过“旧世界”,也不会出现“新世界”。缺乏对1949年以来社会主义中国历史的反思,尤其缺乏对中央计划经济的反思、对反右政治运动的反思、对大饥荒的反思、对文化大革命的反思、对“改革开放”以来最近历史的反思。我们不仅不反思,甚至有意无意回避历史经验教训。中央计划经济的错误及其衍生错误在于错误的知识观和改造社会的社会工程师预设。由于缺乏对中央计划经济的彻底反思,今天的宏观调控不能简单地归于凯恩斯主义的兴起及其在中国的传播,而是,今天的宏观调控有其不为人知的深厚的中央计划经济遗产的影响。发改委这一机构的并未因其名称的改变而改变其“遗传基因”。也就是说,今天的所谓宏观调控,与其说是凯恩斯主义盛行的结果,不如说是中国人缺乏反思的中央计划经济遗产的产物。因此可以预见,即使经济学家从理论上从驳倒了凯恩斯主义政策,中国的发改委依然我行我素“宏观调控”。在奥地利经济学派和宪政经济学看来,为了应对短期经济波动,政府大张旗鼓地宏观调控完全等同于无知、狂妄和权力欲。

        由于以上一系列反思的缺位,所以违反形塑社会秩序基本经验、基本价值观的事情可以在我们的社会中一再反复上演;完全错误的事物可以冠冕堂皇地持久存在;谎言比真相更可信;权力比真理更受到“尊”重。越是在那些最基本的生活经验层面,颠倒的逻辑越是不易行得通,因此我们观察到的现象是,越是远离基本生活经验的领域如教育、研究和外交事务,这些领域就算发生系统性错误也不至于立即反映到大众的日常生活中,因此在这些远离大众吃穿住行、吃喝拉撒的日常经验层面的领域我们最容易观察到无知、反常识、癫狂、疯狂的言行和建制化存在。主流媒体说萨达姆、卡扎菲、巴沙尔是民族英雄,中国民众也只有认的份。中国人的实用理性似乎也不至于为一个远方的暴君感到不安和举行抗议。在这个领域,国内民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分不清正义和邪恶,分不清义愤填膺和赞扬到底秉持何种标准、该用在何种场合。观察一个国家是否通往开放社会,外交是一个风向标。

        健全的心智是那些具有反思的心智,伟大的民族是那些直面历史毫不掩饰地反思过去的民族。如果我们不反思过去,就会一直停留在二等民族之列。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 木然:制度性休眠 +3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木然:制度性休眠
      2012-06-07

      所谓制度性休眠,这是指已经制定的宪法和法律失去功能,已经存在的制度不起作用,已经制定的明规则失去效用,已经制定的规范流于形式,而社会通
      行的是潜规则,暗规规则,黑社会规则。有人说现在不是制度性休眠,是因为根本没有眠,只是装睡,这样说似乎有道理,但细想起来还是问题,装睡只是制度的产
      物,而不是制度本身,其解决问题的方式也是大不同,如果是装睡,喊醒了就是了,如果是制度性休眠,那就只有通过制度去解决了。

      制度性休眠使制度主体缺位。制度主体包括人大代表、政党、公民等。比如人民代表大会制度是中国的根本政治制度,是中国的最高权力机关。
      人民代表大会制度具有立法权、监督权、审议权等功能,要使人民代表大会制度发挥作用的前提条件就是议会化,人民代表大会代表专业化、专职化、政治化,提高
      人民代表大会代表的专业素质和政治素质,具有参政、议政的能力,这需要两种基本知识,一种是政治学的基本知识,一个是法律学的基本知识。仅从全国人大代表
      申纪兰来看,她两个方面的知识都不具备,只具备有一种非理性的盲目的忠诚。如果从最近几年发生的几十万起的群体性事件来看,人民代表大会的代表都集体失
      声、集体缺位。不但如此,有些群体性事件就是官员兼人大代表破坏维权打击维权造成的。再比如,共产党领导的多党合作制度是中国的基本政治制度,这一制度框
      架下其它党派的监督功能萎缩。公民缺少基本的政治参与渠道,参与政治的公民甚至被视为敌对势力的有之。
       
      制度性休眠使权力扩张。上访制度变成截防制度,上访的制度逻辑被地方政府绑架,上访的权利得不到任何制度保障,上访的成功率变成了地方
      政府的黑污点。维权事件刻意变成政治事件,维权政府被动,变成政治事件后政府由被动变主动,维权事件变成了打击境内外敌对势力的活动,结果使宪法和法律形
      同虚设。强征土地、强制拆迁、宪法规定的财产权、人权、公民权利受到严重侵害,从而导致维权事件大量涌现。如果官员尊重宪法和法律,第一不会产生如此众多
      的维权事件,第二即使产生维权事件,也会通过司法程序去解决,而不会动用暴力、滥用暴力去解决,出动警察、城管、甚至动用黑社会。
       
      制度性休眠使地方政府黑社会化程度越来越高。有睡觉的,就有醒着的,制度休眠意味着制度监控的缺失,如同马路的红灯绿灯坏了,致使塞车
      和交通拥挤,开车好的而品质差的司机就会左冲右撞。同理,制度性休眠使官员更加为所欲为,肆无忌惮,这可以从官员的“六气”中看得一清二楚。一是官气,什
      么都爱摆谱,当官愿意听别人叫他某某长;二是匪气,说话象土匪、办事象土匪。有例为证,2012年5月31日,两幅标语在网上热传,标语是:“谁阻碍华腾
      焦化工程谁就是汪洋的罪人”、“阻碍项目建设就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网友评其为“匪气标语,让人非死即残”。这种雷人标语,反应的一个基本事实就是政府匪化,这与科学发展观的以人为本相悖。今又有网
      友爆料:贵州六盘水市妇女李石芬因对政府野蛮征地推毁了她养猪场抗议,被押解到县公安局殴打后竟然扒光她衣服赤身裸体拉到大街上示众达二个多小时然后送进
      疯人院。而前来讨公道的9位亲友也全部被关进“戒毒所”;三是嫖气,欺男霸女,把强奸幼女视为嫖;河南省永城市市委常务副秘书长李新功奸淫幼女。李新功身
      为市委副秘书长,同时兼任四城联创主要负责人,不干工作,在他办公室及车中查到大量安全套,润滑剂,壮阳药等,电脑上查出大量黄色图片,幼女QQ号,成人
      群,学生群等大量犯罪事实,另有一本五十万元人民币的存折,每个被奸淫幼女QQ号都注明孩子的生日等相关信息;四是黑气,公事以黑社会的方式办,强征土
      地、强制拆迁动用黑社会;五是霸气,说话霸道、办事霸道;六是腐气,有媒体还声称要理解适度腐败,媒体为腐败摇旗呐喊,千古奇闻。这些“气”归结在一起就
      是政府已经失去地气,不讲人气,严重地脱离了政府执政规范,失去了执政的合法性。
       
      制度性休眠使维稳走上不归路。因维稳而乱,由乱而强化维稳,由强化维稳而引发暴力,而强化暴力而引发社会动荡、社会骚乱、政治崩盘。维
      稳最终导致了维稳的反面,最后达到社会不可治理、不可收拾状态。最近几年,群体性事件增多,维权事件增多,社会报复事件、骚乱事件出现次数增多,群体性事
      件呈现出错综复杂的局面。5月10日,云南巧家县白鹤滩镇花桥社区发生一起爆炸案件,致4人死亡16人受伤。此事件在网上热炒,一个强征土地的事件变成了
      立体多维的维权事件、政治事件、骚乱事件和社会报复事件。
       
      制度性休眠使政治价值虚置。政治价值与政治制度密不可分,互为表里。现代政治制度都有一整套的正义观在规范、指导、制约着制度,离开正
      义观的制度会失去执政的正当性与合法性。制度的存在就在于为正义观提供制度性的保护。政治价值虚置就是主导思想非主导,非主导思想受挤压,制度本来应有的
      正义规范虚空。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标准的提出,标志着中国思想已经进入世俗化功利化的趋势,这一方面使思想服从和服务于实践,另一方面让思想失去了独立性。
      与此同时,中国就已经由过去一种思想、一种主义、一个领袖,现在是多种思想、多种主义、多个领袖。表面看来,主导思想、主导主义的背后与一大串名字有关,
      这一大串的名字包括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江泽民的“三个代表”重要思想、科学发展观,这些主义与思想尽管表面上一脉相承,实际上相承
      起来很困难。马列主义与毛泽东思想基本上是革命的理论,革命的理论与后来的建设理论是对立的,不可能一脉相承,而且这些理论的权威性也受到质疑。改革开放
      后,各种思想和主义都涌入中国,都与中国的实践进程相呼应,这些主义包括民主社会主义、自由主义、民族主义、文化保守主义等,这些主义都对主流思想提出了
      严重的挑战,而主导思想在回应这些挑战时拙招技劣,缺少说理性,往往都是败退而归,不得不承认西方主义的一些合理性,诸如民主、法治、平等、公平、尊严等
      理论,大批判的以进为退战略表明的是主流理论的黔驴技穷。不管主流理论承认与否,价值的多元鼎力、多元角力的时代已经到来,多元主义已经成为中国不争的事
      实。多元主义的到来对于一些固守主导思想的人的第一反应是“乱了”,第二反应是要加强主导思想的建设,其结果是花了大量纳税人的钱,什么思想问题都解决不
      了。解决思想的多元化需要建设宪政民主制度,实现价值的多元共识,并使二者相互促进。
       
      制度性休眠使中国难以培育出具有长远眼光的战略政治家,多有短视的维稳官僚和政客。清华大学教授孙立平日前发表评论认为:当今中国社会
      已失去进行长远思维的能力。在权贵资本主义上形成的既得利益集团又过于注重眼前,既无古代帝王对子孙后代的责任,又有无贵族的超脱和超越精神。对于所有眼
      前遇到的问题无一不草木皆兵;对于关乎子孙后代、社会长远发展的问题则一概视而不见。
       
      制度性休眠使人治大行其道、使法治不彰,使宪政民主建设困难重重,是历史的大倒退。制度性休眠的实质是被休眠,是绝对权力绝对滥用的产
      物。毛泽东让人民代表大会十多年没开会,使政党制度瘫痪。现在地方政府的每一个县官、县委书记都类似于小皇帝,他们把制度当摆设,把宪法当废纸,把公民意
      志当敌对意志。如果绝对权力不受制约,制度性休眠就会长眠不醒,社会性动荡将会风起云涌。底层抗争将会变成底层动荡,中国顶层将危如累卵,大厦将倾之时日
      近也。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 做了一个假制度,是不是就不能叫休眠了?所谓“人大是最高权力机构”,压根就没人真信过。谁都知道党的领导高于一切。 +3
        • 习总对党的领导高于一切。 +1
          • 没错。所谓“党的领导”,就是党的最高领导人。有时候是若干个,有时候是一个。这些人的绝对权威高于一切。 +3
            • 数千年沉淀的帝王之术配合当代的宣传洗脑术,让有能力的领导很容易独裁。习是毛之后最有权势的人。可惜他也无后。
              • 不要太绝对了,但涉及个人隐私,不作评判。
                • 哈哈哈哈。说的好啊。看 权力的游戏,发现中西价值观差距真的很大。他们的私生子地位那么低,甚至受到自己父亲的鄙夷。而在中国,母以子贵。
    • 胡发云:无真相就无反思。。。文革在某种意义上说,它并没有结束,它在政治上、组织上、意识形态上,一直存在着。 +1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胡发云:无真相就无反思
      原文

      文革在某种意义上说,它并没有结束,它在政治上、组织上、意识形态上,一直存在着。

      无真相,无反思

      胡发云2016年4月关于文革的一次讲座

      相关阅读:【图说天朝】被彻底消失的文革博物馆里到底有些什么内容?

      最近正在为我的一本台湾版的书做一些最后的文字工作,这本书是2013年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的长篇小说——也是我的文革三部曲的第一部《迷冬》,副题是“青春的狂欢与炼狱”。5月16日左右,也就是我们大陆的文革50周年,将由台湾一家出版社出全本繁体字版。这期间,一些朋友、老师都很关注,都在讨论和这本书的有关问题,有些话题刚好和今天晚上这个讲座比较接近,其中朱学勤老师看了这本书后,首先提起这个话题,他看了这本书后,觉得也可以当史来读的,我跟他开玩笑说:我说这个史是经得起历史考验的。朱学勤老师接着说,任何反思如果没有真相,这个反思就没有前提。我今天晚上就讲这个话题。

      刚才主持人说到了文革十年,多年以前,我对文革说了这么几层意思:一个是文革很久很久以前就开始了,如果稍微说得明确一点,它应该是从1942年的延安文艺座谈会、甚至更早一点的延安整风开始的,第二,文革到现在没有完全结束。第三,当年那种特殊形态的社会运动的文革,应该是12年,即从1966年到1978年。我为什么把后两年也加到文革当中去呢?因为这两年是作为社会运动的文革的一部分,是文革的尾声。1976年,我们用了一个特殊的方式,也就是文革的方式——几个人碰了一下头,商量了一下,用了军队,把一帮人逮起来了。这个手法,文革当中一直在用,从1966年一直到1976年,动用国家军队和非法治方式对付自己的政敌,一直是惯用的手段。1976年后,并没有跳出文革党内斗争的套路。甚至还可以说它发展到了一种极致。那些胜利者们,在完成这一次的宫廷政变以后,他们打的所有旗号,实践的所有理论,都跟文革一脉相承,没有本质的区别,当时所有的语言、方针、政策、路线、口号都是差不多的,在这一点上,我觉得它只是文革的一个部分。在十多年前的一篇小说——《葛麻的1976——1978》中,我就谈到了,这两年实际上也是文革。我在书里面通过一个老工人的遭遇,和他的几个疑问,提出了这个问题。官方关于建国后的历史划分也显示出这种尴尬:文革以前叫17年,文革叫十年浩劫,而新时期呢,又是从1978年底开始,共和国史是分成这么三截的。这当中就出现了一个很诡异的问题,17年到1966年截止,文革到1976年截止,而新时期又从1978年开始,那中间的1976——1978这两年到哪去了?我说这两年是个尾巴,还长在文革的身躯上。当然从后来整个社会发展的情况看来,文革那一套实际上都还在,文革的那些人也还在。文革是十年也好十二年也好,它的基本统治力量,还是共产党,是它所控制的军队。这一点从来没有改变过,也从来没有放弃过。到了所谓的改革开放以后,不管是从中央还是到地方,还是到基层,文革前的人,文革中期的人,文革后期的人,基本上都在那儿活动。只是走马灯一样上上下下轮换而已。一个社会的基本结构没有变的,指导思想也没有变,崇拜的偶像也没有变,思想理论来源也没有变,就谈不上是一个惊天动地的社会大变革。我这样的思想从很早——应该是从1976年就开始隐隐地在我心里作怪,不时在思考和观察这一类的问题。现在能找到原始资料的,是1997年我们湖北省由女作家方方主持的一个刊物,叫《今日名流》,召开过一次关于文革的座谈会,当时参加这个座谈会的大概有7、8个湖北的学者、专家和作家,为了今晚这个讲座,我上午在网上还居然把它搜出来了。现在我把我当年的发言,按发表的座谈纪要读一下。那是1997年,离现在将近二十年,看看当时我是怎么想的,怎么表达的:

      1978年当局宣布文革结束,三年后,发布了一个文件——《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匆匆忙忙把文革打了个包,束之高阁,包里面是什么东西,谁都不要再看了,也不要去清点,反正我们已经作了结论了。

      到目前为止,国内的学者或是其他参与者、关心者,对文革研究的自由度还是非常小的,这有种种原因,我认为最大的原因是至今为止,我们对文革的研究依然是在一种强势语言的解释下进行,有很多规定好了的表述不能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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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先有必要对文革的过程和事件进行一种清理。文革像一头极其巨大的象,我们每个人都只摸到它的某个局部。要把事件本身弄清楚,这是一个非常浩大的工程,需要全国各地、各种派别、各种观点、各种阶级地位、各种不同结局的人都能够参与。重要的一点,文革是亿万人投入的政治事件,它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同时它有提供了巨大的资源,如果我们付出了这样的代价又不利用这种资源,那就比付出代价本身还要可悲了。

      现有的反映文革的文学作品、纪实作品或理论研究著作,都时时可感觉到一种隐匿现象。季羡林先生的《牛棚杂忆》涉及他参加“新北大公社”的一段,就写得极其含糊不清。实际上,当时一些教授、作家、右派及“胡风分子”等,在文革的某一阶段,都是非常积极主动的参与者,是一种蠢蠢欲动的、使出浑身解数的姿态。而刚刚粉碎“四人帮”,将文革作一种脸谱化的定位时,他们非常快地抓住文革初期受迫害的形象,以致固定下来,一直演绎到文革结束。而把曾经积极参与的另一段经历非常深地隐匿下来了。

      还有一批隐匿者,就是今天依然在台上的一部分官员,他们在文革中的经历,依然是不可言说的。所以,文革最终的结果,是一大批的隐匿者不知躲到哪里去了。重新寻找这些文革的隐匿者,让他们重新承担自己应当承担的那些责任,让他们发出自己对历史该发出的思考,这是非常重要的。

      现在已有一些官方性质的文革史,如果没有新的材料去补充,它们以后就会成为正史。在当事人还活着的时候,不进行甄别的话,这些人死后,这些文革史更是白纸黑字,不可改变了。

      说文革的发动、推进是权力之争,我以为不准确。还要加上意识形态之争,利益之争。当时中央权力结构基本上是稳定的。而老百姓从不同的阶层、不同的政治地位出发,他们参加文革的动机极其复杂。右派、胡风分子、大学教授等一些知识分子,这样一些不在体制中心的人,他们参加文革的动机,在某种程度上与1957年相近,有疏离体制和反体制的情绪在里面;社会底层也是这样。这些组织的出现反映了当时各阶层自己的政治诉求、经济诉求。形形色色的社会人群在新体制下的心态和利益及其在文革中的要求和反映,都很有研究价值。

      上面想法,我后来在不同的场合下或讲座中都作过更多更深入的阐述,包括今年在香港中文大学、还有前几年在美国和欧洲都谈到了这些问题。我说当时文革各派群众组织,都在毛的话语中,在毛的旗帜下,利用当时文革的理论,来表达自己的诉求,当时有很多这种社会现象,都被我们的文革史和政治家们有意无意地忽略了。文革初期的很多群众组织,起来造走资派的反,他们都带着各自的生活经历,他们对社会的认识,和自身的利益要求。比如说,当时的临时工,合同工,他们组织的口号是:我们都是工人阶级,我们为什么拿的钱比正式工要少?这一个带有经济色彩的口号。比如说,文革以前,就有因为出身问题,个人思想问题,剥夺了他们升学的权利发配到农村去的那一部分老知识青年,他们的口号是:“回城闹革命”。他们在这样的口号下组织起来,以打倒刘少奇的这样的一个革命的口号,来证实他们的革命的合法性。甚至还有一个组织,就是1957年的右派,他们接过了反走资派这样的一个口号以后,就认为今天的走资派就是1957年镇压他们的那些旧官僚,他们要在毛主席的革命路线上,找回自己真正的社会评价,他们认为他们当时就是在完成今天文革需要完成的任务。所以他们成立了一个非常奇特的组织——“1957右派甄别平反委员会”。设在当时的武昌红楼,现在的辛亥革命纪念馆里面。后来我在网上查询,发现湖南也有同类的组织。当然,这种组织后来的下场是非常惨的,它已经超越了最高当局对文革的规定性,有的人被判了死刑,有的被抓进监狱,像流星一样,一闪而过。在当年那个座谈会上,我提到了这一点,我说,在二十世纪的极权主义的社会运动当中,文革无疑是当中非常重要的一个部分,前面有德国的纳粹运动,中间有苏联的苏维埃运动,中国最典型的一段,就是文革运动。但是呢,文革又不能和纳粹作一个简单的类比,纳粹运动的施虐者和受害者界限分明,二战结束后,纳粹的整个政治制度与组织结构被完全摧毁,文革就要复杂得多。

      这是当年一些非常粗浅的想法,后来接触到更多的资讯,深化并丰富了我在这个问题上的思考。

      十年文革,它是由同一个领袖,同一个军队,同一个党组织一直控制着的一个过程。但是在不同的时期,舞台上演出的角色,却经常在轮换,戏份内容也在变化。所以,文革12年,有的人此时是白脸,彼时是红脸,此时是英雄,彼时是罪犯。所有这些问题,我们都必须看到它的真相。很多人谈起往事的时候,我都会说:“你跟我讲讲,你这个事件发生在什么时候?我才能判断你这个表述是否准确。”去年跟某个文革史专家发生过一次非常激烈的辩论,她有一篇文章,讲一个叫张放的女教师,北京二龙路中学的,在文革当中的悲惨遭遇,最后不堪折磨自杀身亡。我看了以后就跟他说,你这个故事本身,我不怀疑它的真实性,因为这个人死了,有名有姓的,而且她还有家属,但是,她被谁整死的,你里面的表述,我觉得是值得怀疑的,起码是你没有给出一些准确的要素,来说明这个人是死于怎样的一个情境之下,致她于死地的是怎么样一些人。

      几十年以来,我们一直生活在这么一个语言的迷宫和陷阱中。刚好今天上午,我在微信上看到了一篇关于当年马思聪叛逃的文章,我转到朋友圈,有很大的反响。读这个文章的时候,我很快就发现了,这篇文章的作者,不管他是文革的亲历者,还是后来的年轻媒体人,他显然也落入了这种的语言陷阱。

      关于马思聪这篇文章的题目是《马思聪出逃记》,大家有空可以看看,我就不复述文章的内容。但是,我要说明这篇文章是如何落入了文革捣糨糊的陷阱之中,以至于到今天,我们没有弄清楚是谁让马思聪受的罪,逼迫他吃了那么多的苦头,像一个偷渡的深圳渔民那样跑到香港去的。从1966年的春天开始,中国遭受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劫难,文化界、教育界的知识分子首当其冲,遭受到了残酷的迫害和打击。5月底,被革命口号煽动起来的中央音乐学院的青年学生们,给他们的院长马思聪贴出了大字报,一夜之间,马思聪成了资产阶级反动学术权威。文章很抽象地说了:6月中旬,文化部系统的艺术院校的黑线人物,500多人被集中到北京郊区的社会主义学院的校园内,住进了牛棚。他们当中,有各个院校的领导、知名的教授、画家、音乐家、导演,名演员、作家……马思聪也是他们当中的一员。在那里,马思聪每天被迫学习有关文化革命的文件,写交代材料和揭发材料。8月3日上午,一辆贴有“黑帮专用”标语的卡车,把马思聪等10多位中央音乐学院的黑帮押进了学院,接受了红卫兵小将面对面的批判。刚下卡车,他们还来不及站稳脚跟,一桶浆糊就倒在了马思聪头上,接着一张大字报贴在了他身上,一顶写有牛鬼蛇神字样的纸糊高帽戴在了他头上,他脖子前后挂上了两块牌子,前面写着“资产阶级音乐权威”,后面写着“吸血鬼”,一个红卫兵顺手将破搪瓷盆和一根木棍塞在马思聪手中,逼他一边走一边敲。这个地方涉及到了两个迫害马思聪的对象,一个是没有在文章没有出场的角色——是谁把他们送到那个牛棚去的?1966年的6月,群众组织还没有兴起,各个单位还是党委当家,那么这样的一批在各单位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是谁送的?第二个,就是到了8月的时候,一辆贴有“黑帮专用”的车,把他们送过去,红卫兵小将是怎么折磨马思聪的,文革中有各种各样的红卫兵,这个红卫兵小将又是谁?这两处都说得非常含糊。好,我们再往下看,马思聪被这情景惊呆了,他与一群黑帮被红卫兵押着在学院里游街,一群狂热的青年高喊着口号,向他们身上吐唾沫。昔日学院的一排琴房,此刻变成了关押黑帮的牛棚。马思聪每天早上6点起床,学习劳动写检查,还要被迫唱承认自己有罪的歌,只要那些小将一高兴或者一不高兴,马思聪等人就要遭殃,轻则挨骂,重则挨打。马思聪在中央音乐学院遭受非人折磨的同时,造反派又把斗争的矛头对准了他的夫人和孩子,而这里又出现了第三个对象,叫“造反派”。那么这里面有一个没有点名的一个角色,把他们送到牛棚,然后又在8月份——即2个月以后,红卫兵又把他们带回学校,这个时候已经开始体罚和折磨了。第三个对象,就说得很清楚了,叫“造反派”,又把斗争的矛头对准他夫人和孩子,8月14日晚,“造反派”涌进马思聪的家贴大字报,第二天又批斗马思聪的夫人……

      文革史中的“造反派”这个词,应该出现于1966年10月,红旗杂志发出“这次运动的重点是整那些党内的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的号召之后,涌现出来一个群众组织派别,他们当中的很多人,恰恰是6——8月这个期间被打击被批斗的对象,也是和前面两个角色对立的一批人。他们也成立了自己的红卫兵,但是为了区别于前面那种红卫兵,他们会加上各种前缀——“毛泽东思想红卫兵”“井冈山红卫兵”“红旗红卫兵”……前面说的只有三个字的红卫兵,是以高干子弟为骨干,根正苗红的工农子弟为基础,以地富反坏右等传统的阶级敌人,以资本家,资产阶级知识分子为主要迫害对象。随着运动矛头转移到他们父辈头上之后,他们成为当时保护父辈,保护旧有体制的“保守派”。这两个派别,成为贯穿文革史的两大派别。

      为什么在这么短短的时间里面,将折磨马思聪的对象,用了这么几种不同的称呼?这就是一个非常有效的语言陷阱。我们搞文史研究,需要非常严谨的学术规范,应该对每一种人有一种准确的表述。但是恰恰是在做文革史上,混淆了很多概念,并就发明了很多种篓子,把一些不便表述的历史事件和人物很简单地扔在一些篓子里面,比如说,“林彪、四人帮反党集团”,比如说抽象的“红卫兵”、“造反派”,还有那个“打砸抢分子”“帮派骨干分子”“四人帮追随者”,这样的一些表述,表面含混,实有所指,根本的目的就把他们觉得很难堪的话题回避过去。根据我对历史的观察和我自身的经历,和整个运动过程的了解,我可以很有把握的说,第一个把马思聪关进牛棚的,是他们音乐学院的党委,或者是更高的部门。第二个折磨马思聪,让他们一边唱歌一边拔草或者是一边干活的,这个是当时的一批由北京的建国元勋们的后代、现在叫红二代组成的老红卫兵,也就是在天安门上给毛泽东戴袖章的红卫兵干的,第三个让马思聪吃草的“造反派(瓦工)”,应该是当年当年音乐学院根正苗红的左派工人,在文革史中,他们应该归于“保守派”,是和后来起来造他们父辈反的那批人相对立的。文章后边就不断地用“造反派”这个词了,这个造反派在文革当中也是一个特殊的一个时期的符号。古人说,造反是犯上作乱,那么,显然前两者是谈不上造反的,尽管他们也喊造反的口号,他们当时只是镇压,他们当时是处于社会的权力阶层,他们对马思聪这样的人,以及别的在他们眼里所谓的资产阶级知识分子也好,地富反坏右也好,他们只是是一种戏弄式的屠戮和镇压。文革史上的造反派,实际上是毛泽东最后强调了这次运动的重点,是整党内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在这个号召下,那些年轻学生们,特别是那些在运动初期受过打击压迫甚至已经被打成反革命、小爬虫和有问题的学生们,他们感到毛泽东把他们解放出来了,让他们成为真正的向上造反的这种力量。那么这一批人,他们后来的矛头,不再是对着马思聪了,而是对着院校的书记或者是北京市的领导甚至中央的领导。那么这一批人,才叫真正的造反派。那么为什么他们后来笼统地把所有的坏事都算在造反派头上呢?因为他们是想把自己和自己的子弟们干的坏事遮掩起来。那么,关于马思聪的这篇文章里面,后来发生了一些诡异的变化,你们看到前面一直让他们拔草啊,一个“造反派”对马思聪吼叫“你还配拔草?你是匹马,只能吃草”,一个红卫兵还拿着尖刀威胁马思聪,这样的表述,都已经开始用造反派来替代其他的角色。这个当中,就有一种变脸术,就想把运动初期他们和他们子女干的事,慢慢地用一个“造反派”的篓子把它装进去。一个运动的十年,所有的坏事,后来都基本上放到了这个篓子里,都给他们起了个名字——叫“造反派”,这样,就把他们自己躲过去了。马思聪的这篇文章又说到,到了1966年11月,马思聪的肝病复发,被造反派批准离开牛棚,回家居住。这一点,我可以说一下,这个时候的造反派,可能是真的造反派了,就是后来用“造反派”这个词给予定义的那批人,这一批人到了1966年11月份,他们开始渐渐得势,他们的革命对象,已经主要不是马思聪,甚至完全不是马思聪了,他们当时正在把中共所有的高级干部梳理一道,看看哪些是不同意毛主席革命路线的那批人,正在把斗争矛头对准刘少奇和邓小平,这个时候,马思聪被这些人批准离开牛棚回家居住,就合情合理了。马思聪回家后,发现自家的四合院已经搬进了4、5户人家,那就是说,在马思聪他们6、7、8月出去受难的时候,已经有人住进他们家来了。他最后能够往广州逃跑,实际上是当时造反派没有关注他,也没有兴趣管他的那段时间,所以他才有了这样的出逃的条件。当时在武汉,在其它地区,都是那样。我在《迷冬》里面写到,那些运动初期被各级政府抛出来的人,到了1966年底,突然没人管他们了,或者是管束比较松了,他们从牛棚出来一看,天地大变,山中七日,世上千年,群众已经在斗夏天镇压他们的人、迫害他们的人。所以这批人当时,很快会感激造反派给了他们这么一个喘口气的机会。这批人很多后来也成为同情、支持造反派的人。我很随机的从这篇《马思聪出逃记》这篇文章,看出了我们的文革叙述是如何地混乱如何地荒唐,即便这篇帮马思聪说话的文章,也落入了这样一种语言陷阱中,使得一批也该承担责任的人们,把自己的罪错洗白了。另一个同样的话题,我2008年在武大的一次讲座中也说到过,我当时提了一个问题:你们在座的这些研究生大学生们,有多少人知道你们的老校长李达?当时举手的人不少。我又问,那么李达是谁迫害致死的?大家都不做声了。我说,最顺口的一句话就是,“被林彪、四人帮迫害致死”,这个是文革结束之后用得最多的一句话。我说,李达死的时候,林彪的军队还没有介入到地方文化大革命运动中去,也管不着湖北省这样的事情。第二,当时四人帮还没有影子,那时的王洪文还是上海一家工厂的小保卫干事,其他人也没有“帮”起来。李达的死,和当年在任的几个高官不无关系,比如说,当时的湖北省委第一书记,当时的中南局第一书记,当时的湖北省省长,还有武大的党政干部、包括李达的秘书,他们都参与了对李达的迫害。这些人从来没有提及自己是迫害李达的责任人。这就和我刚才说过的马思聪的遭遇一样,在文革当中,一些真正的迫害者,在文革以后,说得最多的,是在第二个阶段自己受到的迫害,他们在第一个阶段以及其后几个阶段当中迫害别人的事情,他们从来不谈。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在《关于党内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下达了以后,就不许再追究文革的每一个阶段每一个个人的每一段历史。这就是是我说的,文革远比纳粹运动和苏联的苏维埃运动要复杂得多,就是因为文革加入了很多中国自身的社会矛盾,而毛泽东在文革当中不同时期大幅度的摇摆和突变,也给解读文革造成很大障碍。比如1968年开始的第三个阶段,有个非常重要的运动,叫“清查5.16运动”,这个阶段,又将第二阶段中最高当局支持的造反派当做主要镇压对象了。这个运动也是当局多少年以来不敢直面的。最近一期的《领导者》有一篇文章——也可以在他们的共识网上查到,作者是杜钧福,标题是《清查5.16运动始末》。这篇文章是一个非常有价值的文章,从中可以看出,最高当局是如何随心所欲地运动群众、迫害群众,他们像演木偶戏那样,操纵了一场声势浩大波及几百万人几千万人的一场运动,而这个运动,除了北京数十个大学生,其余几乎都是莫须有的。在长达数年的“清查5.16运动”当中,迫害致死的人,是一个非常巨大的数字,直到现在,只有个别省份披露了一些信息,依然得不到具体的数字,但受到直接迫害的应该是数以百万计。
      我刚才谈到了,近40年以来,从1978年到现在的2016年,我们的各级领导干部,许多人的前史都和文革有关,你们只要看一看他们的履历,如果他们的年龄在60到80这样的一个阶段的话,那么,他们很多人都有在文革当中不同地方任职的经历。能够在文革当中任职,能够在“九大”前后入党,能够在文革时期提升为某一级干部的,应该说都是文革机器的一部分。所以,这样一部分人、这样一个庞大的组织,它几乎是整体地进入了一个新的时期,整体地接管了这个新的时代,并且继续享受它的一切好处。在这点上,我觉得今天不能够直面文革,不敢否定文革,更不能清算文革,是有它的原因的。前不久我看到了前新华社高级记者杨继绳的一篇文章,杨继绳比我年长,是一个非常优秀的观察者、思考者和记录者,我们有非常多的同感。杨继绳的这篇文章叫做《不幸的是,文革的最后胜利者还是官僚集团》。这篇文章我推荐大家读一下,他在文章里面说的,也跟我在1997年的发言里说到的一样的,他谈到了中国共产党十一届六中全会,在1981年6月27日通过的《关于建国以来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关其中于文革的叙述,是官方文革史的蓝本,这个决议根据1981年的政治需要和当时所能允许的政治条件,来叙述和评论建国以来的历史,杨继绳说:说它是一部历史问题的决议,不如说它是一部政治问题的决议。它是为当时面临的政治问题,以折中妥协的态度来写总结评价文革的,当然不可能忠于事实,穷究事理。这篇文章非常简明扼要地把我们最高当局和执政党对文革的这种态度点了出来。决议里面说,关于这场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是由错误的领导发动,被反革命集团利用,给党、国家和各族人民带来严重灾难的内乱。这种论断把林彪、四人帮集团从中国共产党中切割出去,我刚才说过,中国共产党在整个文革当中就从来没有消失过,它一直是这个国家的管理者,这种切割是为了把文革的责任推给林彪江青两个反革命集团,从而保全中国共产党,是为了挽救中国共产党的信任危机。如果真有这两个集团的话,他们也是中国共产党的一部分,他们在党内兴起、在党内消亡,很难把他们从中国共产党中切割出去。另外我补充一下,杨继绳先生有一个没有提到的话题——文革当中最重要的一批力量,甚至在各个时期都可以看得见他们的手的那支队伍。他们在文革当中,从1967年初“三支两军”开始——就是支工、支农、支持革命左派,军训、军管,就几乎掌握了中国上上下下的最大的权力,他们已经成为皇上派出的“御林军”,小太上皇,他们在文革干的坏事也可以说是罄竹难书。但是,这一块也是最缺乏清理、缺乏反思的。你们只要看一看,文革当中,那些重大的冤假错案,那些重大的杀人案,广西、青海那些事件当中,在军管时期浩如烟海的冤假错案中,就可以看得见那只强有力的专政之手了。当这一切都不能面对的时候,所有反思都是没有根基的、没有对象,也没有意义的。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 是啊。军队才是文革能够发生、发展、“胜利”的重要保障。
    • 新年快乐,可以休息了。 +11
    • 历史一再告诉我们 +1
      人们不会从历史中学习教训。文革那么臭名昭著,现在不是又来了吗!
      • 没有反思的人,只能是吃货,不会觉醒的。 +5
        • 哎呀,大家都是普通人,大明来了投大明,闯王来了不缴粮,满清来了留辫子,民国来了剪辫子,鬼子来了做良民,共铲来了斗地主。。。,反正都是打仗时扛梯攻城的肥料。。。。不能要求太高。 +1
          • 趁机会捞一把的意思?
    • 翟玉忠:人是什么——论“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翟玉忠:人是什么——论“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 作者:[翟玉忠] 来源:[] 2015-08-18

      人是什么?

      这是人类孤独面对自身及宇宙所提出的首要问题。它的答案不仅决定了人如何看待自身,还决定了人在自然中的位置以及我们的全部生活观念。

      过去两千多年来,东西方哲人对这一千古之问分别作了回答。当代中国人普遍接受西式教育,所以对西方哲人的见解耳熟能详。自初中时代起,老师就告诉了我们这一问题的标准答案,其中重要的一点就是:

      人能制造工具,这是人类区别于动物的显著标志。

      感谢珍妮·古道尔(Jane Goodall)这样的动物学家们坚韧不拔地努力,上个世纪六十年代以来科学家对黑猩猩等高级灵长类的长期观察研究表明:我们的近亲灵长类不仅是复杂的社会性动物,且会有目的地制造工具。

      五十多年前,当珍妮·古道尔夫妇的摄像机第一次对准利用加工过的枝杆,从蚁穴中钓白蚁的非洲黑猩猩时,人与动物间的鸿沟在世人面前被瞬间冲破了——人类必须重新定义自身!

      现代科学告诉我们:从基因组成到好恶情感,人和动物的分界实在太模糊——人仅仅是没有皮毛的动物吗?

      难以释怀的困惑让笔者转向中国文化中有关人的观念——这种观念似乎有一种超越时空的魅力,直到今天仍值得人类特别重视和反思。

      一、天地之性人为贵

      与西方宗教根深蒂固的原罪观念以及被十八世纪末法国大革命放大的“人生而平等”观念不同,中国先贤将人与天、地并列,作为三才之一,认为人的天然本性最为高贵,且能够通过心地上的修持提升人的本性。

      传播甚广的蒙学经典《三字经》说:“三才者,天地人。三光者,日月星。”

      性是来自天道、天命。郭店楚简《性自命出》说:“喜怒哀悲之气,性也。及其见于外,则物取之也。性自命出,命自天降。道始于情,情生于性……好恶,性也。所好所恶,物也。善不善,性也,所善所不善,势也。”

      喜、怒、哀、悲未发的气,就是性。至于性外在显现出来,则是由外境所引发的。性源自于分于道的命,而命是天生的。人道生于情,情又从性来……好恶,是人的本性,而好恶的对象则是物。善不善是人的本性,而造成善不善的原因则是外在的环境。

      “性自命出,命自天降”,与《礼记·中庸》开篇所讲的“天命之谓性”是同一个意思,《孔子家语·本命解》中说:“分于道谓之命,形于一谓之性。”都是讲天道赋予人的就是性。

      在哲学层面,中国先贤普遍认为人(性)为贵。

      郭店战国楚简《语丛一》中说:“夫天生百物,人为贵。”

      《孝经·圣治篇》引孔子言曰:“天地之性(性,生命,生物——笔者注),人为贵。”

      《礼记·曾子大孝》引述曾子闻诸孔子言:“天之所生,地之所养,人为大矣。”

      人为贵、人为大的观念给了中国人积极向上,乐天知命的精神基因。《列子·天瑞篇》载荣启期答孔子问云:“吾乐甚多,天生万物,唯人为贵,而吾得为人,是一乐也。”

      西汉大儒董仲舒曾详论人在宇宙中的位置,认为礼义、仁义与“人最贵”是相辅相成的;人能行仁义,超然于万物之上,与天地相参,所以人最贵。《春秋繁露·人副天数》上说:“天地之精所以生物者,莫贵于人。人受命乎天也,故超然有以倚;物疢疾(疢音chèn,疢疾指弊端——笔者注)莫能为仁义,唯人独能为仁义;物疢疾莫能偶天地,唯人独能偶天地。”

      公元前140年,在上汉武帝著名的《天人三策》中,董仲舒认为礼义本身就源于人天性的高贵。他指出:“人受命于天,固超然异于群生,入有父子兄弟之亲,出有君臣上下之谊(通“义”,下同——笔者注),会聚相遇,则有耆老长幼之施,粲然有文以相接,欢然有恩以相爱,此人之所以贵也。生五谷以食之,桑麻以衣之,六畜以养之,服牛乘马,圈豹槛虎,是其得天之灵,贵于物也。故孔子曰:‘天地之性人为贵。’明于天性,知自贵于物;知自贵于物,然后知仁谊;知仁谊,然后重礼节;重礼节,然后安处善;安处善,然后乐循理;乐循理,然后谓之君子。”(《汉书·董仲舒传》)

      人上承天道,本来是超越其他生物的。在家里有父子兄弟之亲,在外面有君臣上下之义,人们聚会相遇,有尊敬老人和分别长幼的规范,有礼节相互接待,欢愉地互相恩爱,这就是人可贵的地方。人类能够种植五谷作为食物,播种桑麻用来做衣服,饲养六畜,驾牛骑马,圈养虎豹,这是因为人为天之灵,比万物更可贵。所以孔子说:“天地之间,人是最可贵的。”人们明白了天性,就知道自己比万物可贵;知道自己比万物可贵然后知道礼义;知道礼义,然后注重礼节;注重礼节,然后安心乐道;安心乐道,然后喜欢遵从道理;做事能够遵从道理,就可以称为君子了。

      在政治实践层面,“人为贵”的观念应是中国历史上没有形成奴隶制,平民社会盛行数千年的重要因素。东汉初年,孔子“天地之性人为贵”亦作为解放奴婢的基本理论,与林肯总统依《独立宣言》“人人生而平等”的原则给黑奴自由,解放奴隶没有实质上的区别,尽管其理论产生的文明背景有巨大的差异。

      东汉光武帝即位次年就宣布释放奴婢,前后下过多次诏书,反对残害奴婢,要求释放他们。《后汉书·光武帝纪》载建武十一年(公元35年)诏曰:“天地之性人为贵。其杀奴婢,不得减罪。”

      光武帝解放奴婢,也同美国南北战争时林肯总统解放黑奴一样,对于稳定社会经济,起到了良好的效果。

      “天地之性人为贵”的理念使中国人摆脱了宗教传说时代的迷信,将人放在宇宙人生的本来位置上做理性地考察——这是人类文明的巨大进步,两千年前是这样,二十一世纪全球化信息时代依然是这样!

      二、物之不齐物之情也

      中国先贤主张人性最贵,但反对抽象地看待命、性与情。因为人人生来禀赋不同,素质有高下之别,若空谈平等、自由之类概念,不仅无益,反而有害。

      正因为人各方面禀赋不同,才要我们通过修习,成圣成贤。在社会治理中,让智与愚,贤与不肖、能与不能,各司其职,各安其位,定分止争,从而实现无为而治的政治理想。

      也只有正确看待人类天生的不平等,才能实现实质上的平等,这就是“维齐非齐”。中国人的礼义观念,也建基于此。

      孟子说:“夫物之不齐物之情也,或相倍蓰(音xǐ,五倍——笔者注),或相什百,或相千万。子比而同之,是乱天下也。”(《孟子·滕文公上》)

      物类之间不相一致,是万物本身的性质,或者相差一倍五倍,或者相差十倍百倍,或者相差千倍万倍。若你要把它们等量齐观,是扰乱天下的做法。

      战国另一位大儒荀子则是从社会治理角度看“物之不齐”的。他认为,如天与地有上有下一样,万物本来就不是均等的,制礼的目的是使这些不均等的人实现和谐共处。《荀子·王制第九》上说:“分均则不偏,势齐则不壹,众齐则不使。有天有地而上下有差,明王始立而处国有制。夫两贵之不能相事,两贱之不能相使,是天数也。势位齐,而欲恶同,物不能澹,则必争;争则必乱,乱则穷矣。先王恶其乱也,故制礼义以分之,使有贫富、贵贱之等,足以相兼临者,是养天下之本也。《书》曰:‘维齐非齐。’此之谓也。”

      名分职位相等了就谁也不能统率谁,势位权力相等了就谁也不能统一谁,大家平等了就谁也不能管理谁。有天有地,就有上下的差别;英明的帝王一出现,治理国家就有了一定的等级制度。两个同样高贵的人不能互相帮助,两个同样卑贱的人不能实现管理,这是合乎自然的道理。如果人们的权势地位相等,而爱好与厌恶又相同,那么由于财物不能满足需要,一定会发生争夺。一发生争夺就会混乱,社会混乱就会陷于困境了。古代的圣王痛恨这种混乱,所以制定了礼义来分别他们,使人们有贫穷与富裕、高贵与卑贱的差别,使自己能够凭借这些来全面管理他们,这是社会治理的根本所在。《尚书》上说:“要整齐划一,在于不整齐划一。” 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礼记·乐记》对此一言以蔽之:“天高地下,万物散殊,而礼制行矣。”

      西汉董仲舒则是从性命、教化的角度论“物之不齐”,他强调圣人的作用,认为圣王是教化治理天下的重要环节。据《汉书·董仲舒传》:“臣闻命者天之令也,性者生之质也,情者人之欲也。或夭或寿,或仁或鄙,陶冶而成之,不能粹美,有治乱之所在,故不齐也。孔子曰:‘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风必偃。’故尧、舜行德则民仁寿,桀、纣行暴则民鄙夭。夫上之化下,下之从上,犹泥之在钧,唯甄(作瓦之人——笔者注)者之所为。犹金之在熔,唯冶者之所铸。”

      我听说,命是天所确定的,性是生来的本质,情是人的欲望。有的人夭折,有的人长寿,有的人仁慈,有的人卑鄙,好比造瓦铸金,不可能都是纯粹美好的,由于社会治、乱的影响,所以人的寿命、品行不一样。孔子说:“君子的德行像风,小人的德行像草,风向哪边吹,草就向哪边倒。”所以尧、舜实行德政,人民就仁慈长寿;桀纣肆行暴虐,人民就贪鄙夭亡。在上的人君教化在下的人民,下面的人民服从在上的人君,好像泥土放在模型里,听凭陶匠的加工;好像金属放在容器里,听凭冶匠的铸造。

      纵横家经典《鬼谷子·捭阖第一》也指出:“圣人之在天地间也,为众生之先。”社会的治理是通过圣贤的治理实现的,这是中国传统贤能政治的普遍观念。上面说:“变化无穷,各有所归,或阴或阳,或柔或刚,或开或闭,或驰或张。 是故圣人一守司其门户,审察其所先后,度权量能,校其伎巧短长。夫贤不肖、智愚、勇怯有差。乃可捭,乃可阖,乃可进,乃可退,乃可贱,乃可贵,无为以牧之。”

      事物是变化无穷的,又各归其位。有的阴,有的阳;有的柔,有的刚;有的开放,有的闭合;有的松弛,有的紧张。因此,圣人专一地把握关键,周密地考察事物的先后顺序,衡量人们的权谋和才能的优劣,比较他们技艺的短长,因材而用之。贤能和不贤能,聪明和愚蠢,勇敢和怯弱是有差别的。区别对待,有的可以捭,有的可以阖;有的可以进,有的可以退:有的可轻贱,有的可以贵,要根据他们各自的才能任用他们,实现无为而治。

      中国文化认为,我们学习,就是要成圣成贤——达到圣贤的生命境界。学习的内容分为圣人(圣)和圣法(王)两个方面,前者重内圣修持,后者重外王治理,内圣外王一以贯之。《荀子·解蔽篇》说:“故学也者,固学止之也。恶乎止之?曰:止诸至足。曷谓至足?曰:圣也。圣也者,尽伦者也;王也者,尽制者也;两尽者,足以为天下极矣。故学者以圣王为师,案以圣王之制为法,法其法以求其统类,以务象效其人。向是而务,士也;类是而几,君子也;知之,圣人也。”

      学习也要知止。把学习范围止在哪里呢?把它限制在最圆满的境界。什么叫做最圆满的境界?就是通晓圣王之道——圣人,就是完全精通事理的人;王者,就是彻底精通制度的人。这两个方面都精通的人,就可以成为天下最高的师表了。所以学习,要把圣王当作老师,要把圣王的制度当作法度,效法圣王的法度而探求他们的要点,并努力效法他们的为人。向往这种圣王之道并努力修习的,就是士人;效法这种圣王之道而近于它的,就是君子;真正通晓这种圣王之道的,就是圣人。

      荀子这里将人的不同境界分为士、君子、圣人三个层次,而《庄子·天下篇》则将之分为天人、神人、至人、圣人、君子五个层次。总之,诸书的区分不甚严格统一,这是因为中国文化中,心性的修持皆从人道中起修,不重次第的原故。

      三、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

      既然现代科学极大地模糊了人与动物边界,那么中国文化是如何界定人的呢?

      我们的先贤认为:人与动物的根本区别在于人知礼义,能够时时反省节制身心,而动物则不能做到这一点。

      荀子认为,相对于普通物质、动物植物,人类兼有生命、知觉和礼义,这是人类独特之处,也是人(性)最贵的原因。《荀子·王制》上说:“水火有气而无生, 草木有生而无知, 禽兽有知而无义。人有气有生有知,亦且有义,故最为天下贵也。”

      1973年长沙马王堆汉墓出土的帛书《五行》说中,有类似的说法。文中用一种叫做侔,将若干事物排列比较的名学类推法论证说,修道进德是因为人类知晓自己独有仁义。上面说:“‘天监在下,有命既杂’者也,天之监下也,杂命焉耳。循草木之性,则有生焉,而无好恶焉。循禽兽之性,则有好恶焉,而无礼义焉。循人之性,则巍然知独有仁义也。不循其所以受命也,循之则得之矣,是侔之已。故侔万物之性而知人独有仁义也,进耳。”

      《诗经·大雅·大明》中说“天纵览下界,将命集中在这里”。是讲上天纵览下界,将天道集中在了人类那里。如果考察草木的本性,其虽然有生命,但是没有好恶的感情。如果考察鸟兽的本性,其虽有好恶的感情,但是没有礼义道德。如果考察人的本性,就能够明确知道只有人类被赋予仁义之德。如果考察有关人类接受天命的情况,就能够把握人的本性。这不外就是通过排列比较各种的事物。因此,如果排列比较万物的本性,就会明白只有人类被赋予仁义之德,就能够更主动地修道进德。

      进而言之,人与动物的根本区别就在于,人行礼义,而动物不知礼义。孟子在这方面的论述最为清楚。他认为人若无礼义教化,其与禽兽是差不多的——即使人有良好的物质生活条件;所以圣人出,教人礼义之道。《孟子·滕文公上》说:“人之有道也,饱食、暖衣、逸居而无教,则近于禽兽。圣人有忧之,使契(音xiè,商的始祖,尧时任司徒——笔者注)为司徒,教以人伦: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

      人有人的行事规范,吃饱、穿暖、住得安逸却没有礼义教化,就和禽兽差不多了。圣人对此感到忧虑,派契任司徒,用人与人的伦常关系来教诲民众:父子之间要亲密无间,君臣之间要正义忠诚,夫妇之间要内外有别,长幼之间要尊卑有序,朋友之间要遵守信用。

      在《孟子·离娄下》中,孟子由衷地感叹:“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庶民去之,君子存之。舜明于庶物,察于人伦,由仁义行,非行仁义也。”

      人之所以不同于禽兽的地方极其细微,普通人把它丢弃了,君予把它保留了。舜懂得万物的原理,明白做人的道理,内心依从仁义行事,而不是去刻意强行仁义。”

      《礼记·曲礼上》雄辩地论述了礼在社会生活中的重要作用,认为人若无礼,虽外表与禽兽不同,但实际上还是“禽兽之心”。上面说:“道德仁义,非礼不成;教训正俗,非礼不备;分争辩讼,非礼不决;君臣、上下、父子、兄弟,非礼不定;宦学事师,非礼不亲;班朝治军,莅官行法,非礼威严不行;祷祠祭祀,供给鬼神,非礼不诚不庄。是以君子恭敬、撙节、退让以明礼。鹦鹉能言,不离飞鸟;猩猩能言,不离禽兽。今人而无礼,虽能言,不亦禽兽之心乎!夫唯禽兽无礼,故父子聚麀。是故圣人作,为礼以教人,使人以有礼,知自别于禽兽。”

      道德仁义诸德目,没有礼就落不到实处;教育训导,整饬民俗,没有礼就会顾此失彼;辨别争讼的是非曲直,没有礼就无法判断;君臣、上下、父子、兄弟的名分,没有礼就无法确定。学习做官的本领和学习六艺,如果弟子侍奉老师无礼,师生之情就不会近密。百官在朝廷上的班位,将帅的治军,官员的到任履行职务,没有礼就无法体现威严;求福之祷,谢神之祠,以及常规的种种祭祀,供给鬼神的祭品都有规定,不按照礼数来做就显得内心不诚,外貌不庄。所以,作为君子,就要用恭敬、抑制、退让的精神来显示礼。鹦鹉虽然能学人说话,但终究还是飞鸟;猩猩虽然也能说话,但终究还是禽兽。如果作为人而不知礼,虽然能说话,难道不也是禽兽之心吗?正因为禽兽不知礼,才父子共妻。所以圣人制定了礼来教化人,使人人有礼,知道自己有别于禽兽。

      那么礼之义、圣人制礼的基本原则是什么呢?这是出于人性本静的大道。在外境面前,人只有反观自己的身心,节制自己的行为,才能不为外物所化。反之,如果“灭天理而穷人欲”,只会使社会陷入混乱无序的野蛮战争(竞争)状态。《礼记·乐记》上说:“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惑于物而动,性之欲也。物至知(此“知”通智——笔者注)知,然后好恶形焉。好恶无节于内,知诱于外,不能反躬,天理灭矣。夫物之感人无穷,而人之好恶无节,则是物至而人化物也。人化物也者,灭天理而穷人欲者也。于是有悖逆诈伪之心,有淫泆作乱之事。是故,强者胁弱,众者暴寡,知者诈愚,勇者苦怯,疾病不养,老幼孤独不得其所,此大乱之道也。是故先王之制礼乐,人为之节。”

      人生来本就是清静的,这是人的天性。受到外物的影响而产生各种冲动,这是由人性产生的欲求。外物的各种影响使人产生了不同的感觉,人们的喜好、厌恶的情绪就反应出来了。对好的事物总不主动拒绝,外界的美好事物持续存在,不断诱惑人,如是人们不能反省自己,就会沉溺其中,难以自拔,这样就会丧失人的天性。外物对人的影响诱惑种类繁多、无穷无尽,如是人的好恶心情没有节制,那么在外物的影响下,就会被某一外物所诱惑而深陷其中,成为外在事物的俘虏,从而失去自然本性。人变成某种外在事物的俘虏,失去人的天性,而执着于某一个欲望,这样就会有悖逆之心,虚伪之心,出现虚假敷衍的心态,就会发生纵欲放荡,为非作歹的事情。于是强暴的人就会胁迫弱小的人,多数人就会欺凌少数人,聪明人就会欺骗愚笨的人,勇敢的人欺侮怯懦的人,生病的没有人照顾,老幼孤独者无依无靠,这就是天下大乱的原因呀。有鉴于此,古圣王制礼作乐,为人们制定出节制的办法。

      中国古代的圣贤或许不会想到,过去五百年来,随着资本主义在全球范围内的野蛮蔓延,在个人(选择)自由和社会(公平)竞争的口号下,人类真的进入了一个“穷人欲”、“强者胁弱”时代。

      两千多年前,列子痛骂为富求道,重利轻道的严恢:“人而无义,唯食而已,是鸡狗也;强食靡角(野兽以角相斗,争食——笔者注),胜者为制,是禽兽也。”《列子·说符第八》

      这不是现代世界的真实写照吗!

      在盛行丛林竞争,胜者为王为二十一世纪,人类该反思自身了——面对内心和社会极度不安的时代,在物质和物欲极度膨胀的背后,我们到底失去了什么,我们到底最需要什么?

      两千年前中国圣贤给我们的答案是:礼义!

      因为人与动物的根本区别在于人能反观自心,节制自己,回归清静本性。

      在浩瀚宇宙中,人因此高贵……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