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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文革“经历”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那是在文革最为如火如荼的时期,在一个国企车间的会议室里正在举行批斗会,站在中央被批斗的是有孕在身的一对青年夫妻。他俩已是被飞机式几个小时,汗流浃背了,周围一圈站在椅子上、桌子上的造反派们手持各种斗争武器,木棒、竹竿、藤条、皮带等不时的抽打他们,人们的怒骂声、口号声、跺脚声、广播中的革命歌曲早已掩没了他俩一次次微弱的“罪行”交待。这样的批斗会已开了几天,已经折磨的不成样子的他们每天抱头痛哭到天明,还不知迎接他们的明天是怎样的,更不知何时才到尽头。

他们终于等来了刻骨铭心的这一天。批斗会达到了高潮,造反派们已不再满足平日的交待和武力行为了,更大的动作即将开始。头头一声号令,木棒、竹竿和藤条等等如雨点般的落下,他俩被打翻在地了滚来滚去任凭抽打,更有甚者向孕妇拳打脚踢,她痛苦的在地上双手紧抱着肚子,直到二人被打的衣不蔗体,皮肉和破碎的衣服结成一团,孕妇的肚子都露了出来,连号叫的声音都微弱了方才住手,再看他们满身是血,男主人头部血肉模糊,造反派们害怕了,紧急送医。

经医院诊断,男主人一侧耳朵被打的还有一点儿相连,无法缝合只能切除和部分保留,女主人经多方抢救,胎儿保住了,后来他们为这个生命力极强的儿子取名为铁蛋。伤愈后他们离开了这家给他们带来一生痛苦的企业。

文革结束后司法部门针对这一打人致伤残案件进行了调查。当办案人员找到事件的组织者和众多与会人员时,竟然无一人承认是他们干的,更使办案人员困惑的是找不到将男主人打残的直接责任人,因而也无法定罪,最后仅给予几个组织者以“三种人”的处理,这让受害人一生都愤愤不平。

我见到了这位男主人,是在照片上,他那仅有的几块小肉珠挂在耳朵上,眼睛里放射着仇恨光芒,让人难忘。。。

对这段往事早想就动笔(键盘),一直没有动力和灵感,眼看文革就要五十周年了,不能再拖了。人们对文革的争论也再次被推到浪尖,历史不能重演,更不能倒退;可有谁会想到历史天天在重演,就不知不觉地以另一种方式发生在身边。

看到这里读者不禁会问:你这般年纪怎么会“经历“文革?问的好,这又是一段故事,还敬请耐心地看下去,还要从头说起。

在拿到技术移民签证的那时起即是兴奋又是忙碌。兴奋的是全新的生活等待着我们,忙碌的是收拾家当。这个家当收拾起来可不是轻活儿,没有个把月是搞不定的,无非四条出路:该带走的带走、该扔的扔、该送人的送、该卖的卖。

大量的书箱要处理,送谁都不要,什么托斯妥也夫斯基的《罪与罚》、哈代的《德伯家的黛丝》、卡纳基的自传以及最终都没看懂的《梦的解析》等等只能卖给收废品的民工。心痛的是多年保存的学生时期的笔记、同学信件、教科书和当时非常抢手的全套数理化自觉丛书等书籍,更心痛的是一大袋子的交响音乐会的节目单,其中保存唯一的李德伦大师率团演出的,极有文物价值的节目单也随书报一同卖出,后悔死了。

这么有文化品味的“垃圾”要卖给哪个民工,这让我煞费苦心。等了几天一个眉清目秀的、衣着整齐的小伙进入我的视野,就是他了。经过讨价还价这几大袋子的书报都归你了,他高兴的不得了,于是我帮他将不轻的袋子搬到楼下他的三轮车上。

车上一角零乱地摆放着被撕去封面装订整齐的卷宗,心想如此的文件应该是在档案室里,怎么会跑到收废品的车上?一问才知是他的同乡在一个倒闭国企的大院里收的,数不清的物品胡乱堆放,随便给几个钱就卖,于是就抢了几包回来,可以想像出国企在破产时兵败如山倒的仓皇场面。

出于对文字的好奇,信手拿起一本随便翻看了一下,就在这一时刻,一扇历史的大门突然向我打开了,一桩文革时期的冤案审查过程的部分记录跃入我的眼眼帘,也意外地将我拖进了几十年前的那一幕。。。

我们没有经历过那场运动,从里面真切的笔录中看到了没有经过任何加工和润色过的史料,可谓原创之作,这仅仅是那场大火中的一个小火苗,之后的几天里心情即沉重又轻松。沉重的是上一堂从未有人讲过的课,轻松的是自己将永远的逃离火场。

我们究竟怎样认识这段历史,我想引用著名学者戈叔亚先生的名言来结束本文:人成长的这个过程就是不断地颠覆过去的,认识的一个过程,你颠覆的越多那么你就逐渐地掌握到真正的历史。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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