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小芳

这是2000年初时候得事。

因为电脑千年虫的问题，一大批来自各行各业的中国移民，蜂拥到多伦多各个电脑培训班，简单包装，然后背熟培训学校教的统一词，化妆成电脑专家冲向职场，蒙上一个是一个。

第一眼看到她是在一间拥挤的小教室，30岁出头，相貌甜美。她坐在第一排正中间，脑袋后面垂这一条油黑的大辫子和一双圆圆的大眼睛，活脱脱李春波歌里的小芳。
“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辫子粗又长”。

她来自吉林，因为以前是学文科的，编程对她并不轻松。
她不是成绩最好的，但一定是最努力的。
总是坐在第一排最中间，
总是第一个到教室，
总是班里笔记最认真的，
总是最后一个离开学校的。

每天晚上教室关门的时候，她的老公都会来接她。

他也是吉林人，但是不苟言笑。他总是背着手，有一点小驼背，跟在小芳后面，保持3步左右的距离。
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慢慢拉长，然后再慢慢缩短，再拉长，再缩短，只是一直无法重合。

培训压力很大，进度快，加上都是些30+的半路出家的人，不断有人退出。小芳一直在坚持，但是成绩中等。

日子久了，班里的中国人开始在周末安排聚会。
那时候几乎没有人拥有房子，大家轮流在自己租的公寓，买些肉馅白菜包饺子，然后打牌聊天。

小芳总是借口忙，从来不来。

课程快结束的时候，她居然答应加入周末聚会。

聚会中间，她突然放声大哭。她哽噎地说她老公一直埋怨她当初移民的决定，自责自己学编程进度太慢，老公成天待在家里唉声叹气不做家务不找工作，特别思念还留在国内的女儿。

因为大家和她都不太熟，一时都哑口无言，只是呆呆地听着。

后来，她匆匆吃了几口就离开了。平日喧闹的牌局也变得压抑异常。

再后来，她不再来上课了，第一排最中间的座位总是空着。
再再后来，我们得到了她自杀的消息，在她租的公寓门框上吊。
所有参加那次聚会的人，都特别自责没有在那个晚上和她好好聊聊，好好安慰她一下。也有人自责在她不来上课的时候没去她家探访一下。

但是，我们真能改变什么吗？

“多少次我回回头看看走过的路，
衷心祝福你善良的姑娘。”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