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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的故事 九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走进那段闪亮的日子(寂寞的仙人掌)
深圳热线网友——寂寞的仙人掌 2000/12/18

十八岁那年,考上了那所在我生命中举足轻重的大学,在一个陌生而遥远的城市里。家所在的城市有很多有名的高校,不顾家人的反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那里,全因了那时的桀骜不逊,渴望自由的心容不下任何羁绊,也不听不进任何建议,执着着自己的选择。学校马马虎虎,吸引我的是它如画的风景和耳熟能详的文化历史渊源,幻想着它红墙碧瓦的建筑风格以及花开四季的馨香能给我十字头的岁月画上最完美的句号,幻想着夜色阑珊时独自漫步在落花满地的林间小径上,哼着心爱的歌曲,生活象画卷一样经典和美丽。(后来的情况是因为学校没有校门,公共汽车在学校里呼啸着,人员成分复杂,地形复杂——有山有水有树林,据说附近还有监狱,治安状况颇让人头疼,一切个人单独行动可能导致的各种恶果被学校、系领导、辅导员、学姐们一而再再而三的告戒过,所以类似于这种有潜在危险的举动就被扼杀在摇篮里了)

不放心从未出过远门的我一个人经历四十多个小时火车的颠簸,父母执意要送我去。其中的舐犊深情我现在才深刻的体会到。母亲那时刚出了车祸,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回想起她因为腿部伤口疼痛而步履蹒跚的背影,我现在都会涔涔泪下——父母的亲情一辈子都无法偿还呀。

一路上的疲惫和酷热并没有影响我那时那种即将摆脱父母束缚的快乐得象要飞的心情,雀跃地看着列车的脚步渐渐的缩短着我和梦想的距离——我就要迈进那期待已久的门槛了!

记得到站的时间是凌晨一点,(没有直达车,转了一次车)八月炎热的风在夜里还是那么热烈而疯狂,夜竟然没有一点凉意,整个城市就象在夜里燃烧的一团火,耳边赫然的响起了陌生的方言,一切就这么突然而自然的摆在了我的面前。

大汗淋漓地出了火车站,,在脑海里描绘了千遍的城市被扑面而来的那狭窄的火车站广场、满街的尘土击得粉碎。破烂陈旧的建筑以及在车站附近游荡的那些神态可疑的闲杂人员让我的热情一下子降到了零点。年少的我居然扭头对父母说了一句我至今都记得的话“我想回去了!”那个口无遮拦没有伪装的年纪。

失望让我对这个城市心存排斥,再加上看到那些十几岁的女孩男孩们风驰电掣的追着没有停稳的公共汽车从窗户爬进爬出的情景时(那里的公汽一般都是不停稳的,边开边上下人,所以我翻越女生宿舍那两米多高的大铁门的矫健也得归功于它的磨练),我真的怀疑自己是否到了蛮夷之地。当地人说话语气很重,声音很有穿透力,两人对话就好象拿了把锋利的刀子在割着张纸,语调尖锐而赤裸,没有家里方言的温文尔雅和娇柔。

然而抵触情绪不多久就被学校的气氛化解了,日子就这么一页一页的慢慢翻过去了。

最爱的是中午时分坐在学校图书馆里的一个我到至尽都没明白其含义的雕塑脚下看书,阳光灿烂,夹杂着花香,熏得人昏昏欲睡,然后真的就打起盹来,直到书从手里滑落下来。

还记得雕塑下刻着的字“人生没有目标,就象航海没有罗盘”。

学校附近的卡拉OK厅比比皆是,电游台球室多如牛毛,大小饭馆更是满地开花,油炸臭干子炒田螺等各种小吃绝对随处可见。就餐时间有各种饭菜香挑逗着我们辘辘的饥肠,还有锅铲快乐的伴奏声;夜半时,就有鬼哭狼嚎似的男音或倩女幽魂般的女声乘着晚风穿过不挡风的玻璃飘到房间里。已经习惯了在歌声中入睡,有段时间学校规范学生管理,(原因是几个学生和饭店老板发生冲突,学生仗着人多势众将老板逼到跳进饭店后面的XX湖)没有了夜夜笙歌,还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当然,这只是多彩的课外生活的一部分,作为学生,大部分时间我们都会用在消化书本知识而不是食物上。想学习的时候可以通过走大门或爬窗户两种方式进教学楼自习,(因为学校规定了教学楼闭楼的时间,如想在这段时间或节日进去看书就只有从窗户而入)。

在这几年的读书生涯中,除了拿到了两个毕业证两个学位证和若干证书外,我还学会了爬窗户(供上自习用);教唆别人爬树(供帮我摘盛开的花朵用);爬铁门(供晚归时爬女生宿舍铁门用),在移动的物体即公共汽车上灵活、安全地上下(供到达目的地时及时下车用)等技能。学校在教学楼的规章制度上还专门列出了一条“严禁坐在窗户上”,我们的理解是如果你要爬窗户就动作麻利点,不要占着茅坑不XX,妨碍别的同学爬。

在这期间,我们也掌握了以下重要数据:哪家的卡拉OK厅效果最好,歌最新;哪家的饭菜味道可口,价钱公道;哪家的兵乓球室灯光和桌子最好;教学楼哪个窗户可以爬进爬出,哪个窗户的玻璃最近又被补上了。当然,这些都是众人智慧的结晶,我的贡献就是将教学楼窗户的玻璃破损和维修情况定时在寝室里广播。

快毕业时的疯狂一直记得。一群人在卡拉OK厅哭哭闹闹到天亮,然后肿着眼回到寝室倒头大睡。正巧那时学校在搞211工程,有几个中年老太跑来检查寝室卫生情况,开门进来后见个个床铺蚊帐低垂,睡意浓浓,大怒,冲到离门最近的那个下铺,掀开她的蚊帐,把那张老脸凑过去大声质问,最不幸的是:我就是那个离门最近的下铺!迷迷糊糊看了她一眼,我粗着嗓子说“我们刚回来睡觉,累死了,班级活动。”然后又昏昏睡去。那些老太何时受过这等礼遇,愤愤的说要记下我们的名字向上通报(我们的名字贴在床头)。我想你爱记不记,懒得理你,结果后来也风平浪静,没有下文。

这几年的时光是我最为珍惜的时光,单纯而充实,学着闹着哭着笑着,所有的感情都不需要掩饰和加工,所有的疯癫和痴狂都可以用年少的不经事和轻狂作为借口和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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