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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岛印象(二)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清晨拉开窗帘,陡然亮在眼前的景色令我大吃一惊,这居然是一个看得见美丽风景的房间!窗外正淅沥地下着不小的雨,我端着一杯喷香的咖啡在手中,站在离地面很远的窗前安适而惬意地看疾疾往下砸落的雨滴,还有在雨中往来的行人、车辆和船只。

因为房间在比较高层的地方,远远地看HK的都市生活,象老式的无声电影一样,喧闹已经被过滤,远处象玩具四驱车轨道一样弯来弯去的立交桥上,同样如玩具一般的汽车川流不息,高士威道(Causeway Rd.)上一辆接一辆的双层巴士走走停停,右手边靠近铜锣湾(Causeway Bay)的维多利亚公园尽收眼底,避风塘里歇着许多大大小小的白色游艇,海面上疾驰的船只在各自身后拉出一条条长长的白练,对岸的尖沙咀高楼林立,而会展中心的新翼象一只大鸟的翅膀,向着海湾尽力伸展了又伸展。

正对着酒店窗户的是HK中央图书馆,四四方方的一座建筑,淡黄色的墙体,配以深青色的玻璃幕墙,显得有点中规中矩。图书馆和酒店中间有很大的一片运动场地,标准的足球场、若干个红地网球场和碧蓝的游泳池,还有一个体育馆。因为是周末,几乎每个场地上都有人在奔来跑去,偶尔有几声隐约的哨音飘入耳中。

远远地还看得见太平山顶上的白色建筑,因为下雨,时不时地在游云的遮掩下若隐若现,飞鹰还有别的什么叫不上名字的大鸟在我的窗前平滑掠过,稳健而舒展。

吃完早点,看看路上的行人已经不再打伞,决定去茶具文物馆逛逛,那是在一本《香港旅游锦囊》的小册子里看见介绍的。楼下的门童一定受过严格的训练,职业地替我拉门并微笑,同样含着浅笑谢他,轻轻地走出酒店。

搭地铁到金钟(Admiralty)站,对昨晚找寻酒店的辛苦还记忆犹新,现在却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认路。举着地图四处找北,依然如昨天一样迷惑,就像罗盘突然掉进了一个被完全屏蔽了方向的深涧,一下子便失效了。索性慢慢地四处转悠,进太古广场,跟着显眼的指示牌一路前行,搭了一段自动扶梯,走出来,便是香港公园了。

茶具文物馆其实就在香港公园内,一幢希腊复兴期风格的两层建筑,纯净的白色,建成于1846年,原为英辖时的三军司令官邸,被当地人称作“旗杆屋”,是HK现存历史最为悠久的殖民地时代建筑,后来,港府将其重修,就成了现在这个以茶具为主题的博物馆,国际上的第一间。馆内陈列了很多珍贵的茶具陶瓷,大部分由罗桂祥博士捐赠,仔细地端详每一个标签上的说明和实物。不时有老外三、两个地从身旁经过,走马观壶,洋话连篇地嘀咕着;也有一队队的小学生在挥动小旗的老师带领下,静静地一个个展厅去看;一个年长的保安看我笨手笨脚地在纪念手册上总是盖不好茶壶的印鉴,走过来耐心地指点,用的是一连串粤语,不能完全听懂,于是便傻傻地对他笑了再笑,以不辜负老人家的善意。

文物馆的西翼是新添的建筑,是罗桂祥茶艺馆,推门而入,拣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来,未加思索地,就要了凤凰单枞,仅仅是这样一个名字,就令我的心里又浮现了BJ深秋夜晚风雅颂里的暖意。

沏茶的小姐柔声细语地说着工夫茶的渊源,同时温壶、装茶、淋壶、洗茶、温杯、斟茶,然后抽身退去。而我,闻香、品茗,然后自己开始重复所有的动作,尽管有些生疏,尽管在风雅颂的时候因为别人在模仿kx沏茶的动作而执意不学,此时带着暧昧的回忆,用一个个不太连贯的手势独自重温BJ那个晚秋的深夜迷情。

手脚渐渐温暖,齿颊缓缓生香,性情也在这一片暖意里慢慢舒展开来。茶人在我的身边走来走去,一些自由的如烟的心情在心里走来走去;淡黄的茶汤苦涩中带着清香和甘甜,在嘴里弥漫,一些细节一些心事清香甘甜地也在心里弥漫着。我喝着茶,学着港人的样子在这自在而安祥的休息日里尽享自然,将异乡人的匆忙和羞涩警觉一点点剥掉,一颗心在谁也看不见的地方,在一种柏拉图式的情感中悄悄地沉醉又沉醉……

傍晚时分的HK照例地华灯初上,因为附近就是去山顶公园的缆车车站(Peak Tram Station),便买了一张双程车票,和大多数好奇的乘客一起,乘上了这HK最古老的交通工具。两架洁净的车厢挤得满满当当,我坐在一个角落里,暗暗地思忖,一百多年前的某个傍晚,这缆车首次服务时,是怎样地载着那时候同样好奇的人们,叮叮当当一路前行的啊。

海拔552米高的山顶,晚风有一点凉,我躲进造型如一只大碗的山顶凌霄阁(The Peak Tower)第四层的Pacific Coffee Bar喝热巧克力,陷在松软的沙发里,隔着巨大的玻璃窗看山下闪烁着无数灯光的繁华都市摩天高楼,还有维多利亚港口的来往船只,象关掉声音的电视画面,正播映着东方之珠数一数二的美景。旁边挨着柱子的高高台子上面,有的连着因特网PC,打开自己Hotmail的信箱,在低柔舒缓的爵士乐里敲一段文字,把这一段心情存在了网络上,然后起身,下山,回酒店去。

在HK的最后一天,本来是计划着要去港大的,然而前一天晚在酒店仔细研究了所有手边的地图和旅游锦囊后,发现自己对一张纸片上画着的港大地址还是疑疑惑惑的,分别找到了薄扶林道(POKFULAM Rd.)和般含道(BONHAM Rd.),按照那上面的指示这两条路应该是在港大的东西两翼,但实际上在地图上看见的这两个路名并没有连在一起的意思,担心找不到路的恐惧让我到底还是放弃了。

回家的航班是傍晚时分的,我还是有大把的时间。站在铜锣湾人流穿梭的人行天桥上,在琳栉接比的招牌当中,一眼就看见了“商务印书馆”的大字。朋友说,据说HK的书店里好书很多,他是对的。共有四层楼分门别类地放着各种各样的书籍,品种繁多,15% OFF的小红纸片贴在书的封面上,东也是,西也是,诱惑着人们的眼,三三两两的人在书墨飘香的店堂里来了又往,店员们在做着自己的事,间或妥帖地和逛书店的人轻声说点什么,我轻轻地移动脚步,用吃冰淇淋的眼睛看啊看啊,终于还是忍不住诱惑,用港币买了N本书,繁体字的那种。

在古老的商务印书馆杀了很多时间,回酒店整理好双肩背包,乘便捷的机场穿梭巴士,去候机。一个人的旅途,常常是孤单的,脸上象阳光下的水珠,要反射出太阳的光芒那样,反射出内心的孤单。有的时候,孤单是一种特别的享受,象苦柠檬汁一样,有点苦,但是喝了还想喝。在孤单的时候,一个人的心灵得到了最好的休息和清洁。这其实是一个人旅行的最好的享受。
一个人有时能够独自旅行,看千山万水,也看自己的心,真的很好。

飞机还是没有理由地误点,坐在候机楼里等啊等啊,连有旅伴的人的脸上,都出现那种孤单的沉思般的神色了,也许不是沉思,而是无聊。听见机场的咖啡吧里,传来肯尼罗杰斯唱的歌,是我喜欢的,这个夏天,我总是在CD机里放这张片子,然后塞上耳机出门去。飞机误点的确有点让人郁闷,但想着想着,心情也忽然就开朗了,随缘去吧,如果真的晚了,就去楼下的星巴克再消磨一阵好了,我心里想,说不定这一次,意料之外的HK之行,也就是为了这次命里该着的延误呢。想起来,去年除夕的傍晚从海南回家的时候,在机场延误了,在飞机上不是正好看到了原本想也没有想到的除夕礼花。

空气里流动着星巴克飘过来的咖啡香气。

办票、离境手续、安检,长长一队人大包小包地携带着这些HK疯狂购物的战果,回去各自的故乡。轮到我时,柜台上还是来时的那个双肩背包。

“一件行李?”柜台里的人问。

“是的,一件行李。”我说。

还有许多行李,在我的心里,随飞机离开。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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