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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彤: 葱烤鲫鱼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  "葱烤鲫鱼"在我们老家是一道考试题,而且相当于"必答部分",就像体操跳水这些竞技项目中的规定动作,哪家的女人要是这道菜做不好,那是给娘家丢脸。

  我从很小的时候,就见我外婆做这道菜,她跟我说,这道菜的要领是一定要保持鱼的完整性,装盘上桌的时候,要让人觉得这鱼不是做出来的,是人家天生就长成这样的,也就是浑然天成的意思。在我们老家,大概因为是鱼米之乡的缘故,所以鱼的做法非常之多,像宋嫂鱼羹这种菜,简直是太普通了。一般讲究的人家对鱼的做法有两条标准:一条是做完之后,让人猜不出菜的主料是什么,这条比较符合西方人的规矩,据说他们吃饭讲究只吃部分,而不能带首尾,比如说他们吃牛排,但是不能吃牛头,他们吃羊肉,但是不能接受烤全羊,他们吃烤猪膝,但是绝不吃猪蹄,他们吃鸡,可是不接受鸡爪子,就是他们吃鱼,一般也是用锡纸包上,而且很少会连头带尾地蒸上,我听那些从海外归来的朋友说,这是文明的表现,我们老家的部分菜就很符合这种表现,比如宋嫂鱼羹,比如鱼饼,比如敲鱼,只觉得鲜美无比,而没有任何其他不良的感官刺激;但是如果是过年或者特殊的日子,那么就必须用另一条规矩,这条规矩就是必须连头带尾,这是有讲究的--如果是新媳妇过门,三日洗手下厨,端出来的鱼是有头无尾或者有尾无头的,那话就难听了,只有全尸才能说明新夫妇百年好合有始有终。

  葱烤鲫鱼也是有很多意象的。必须选用活鲫鱼,而且要有猪肉末。先将姜末、葱末、盐、味精调制肉馅,然后再把如此这般调成的肉馅装入鱼肚子中。我上学以后,偶尔读乐府--"客从远方来,遗我双鲤鱼。呼儿烹鲤鱼,中有尺素书。"我就想为什么是鲤鱼不是鲫鱼,鲫鱼小,便于携带,而且如果是葱烤鲫鱼,还能保存一段时间,不至于很快臭掉。

  把肚子里装满肉馅的鲫鱼用平底锅煎成两面黄出锅,再起油锅将小葱煎出香味,注意不要烧焦,保持小葱的油绿色,浇点香醋,放点水,当烧成快干锅时,再浇绍兴酒,然后放点酱油或生抽,再放点水,放白糖,再烧,如是者三,反复放水,加酱油或生抽,重复多次,一直到入味为止。

  好像古代一位圣人说过一句话,叫"治国若烹小鲜",他的意思是说要无为而治,不能来回翻来覆去,否则"小鲜"就会散架。我猜这位圣人一定不会烧"葱烤鲫鱼",你以为"无为"能让肉馅直接进鱼肚子里吗?"无为"这种方法是用来做"乱炖"的。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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