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婚姻与家庭杂志
2016年北京深冬的一个夜晚,窗外寒风呼啸,但会堂里却温暖如春。
场内布置着盛放的鲜花,播放着舒缓的情歌,当这场典礼的主角——一位打扮成花仙子的女子和丈夫齐齐出现时,嘉宾们集体起立鼓掌欢呼。
你一定以为这是一场盛大的婚礼,但其实,这是女子为自己举行的“葬礼”。
女子名叫王越,是一位癌症晚期患者。
在生命仅剩6个月之际,35岁的她拖着瘦弱病躯举办这场葬礼,只为能和自己的人生好好说声“再见”。
而她最放不下的,是相伴多年的丈夫王亮。
这个曾经不被父母看好的男人,在得知她患癌后,陪她踏遍千山万水,为她卖房筹钱治病,不仅对她不离不弃,爱意还比从前更甚。
这对80后夫妻,用相守的故事,吟唱出了旷世奇句: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勇敢嫁给爱情,噩耗却突然而至
都说世上最浪漫的事,是和爱人一起慢慢变老。
可对于癌症晚期的王越来说,能与王亮白头偕老,既是她许下的动人心愿,也是此生无法完成的巨大遗憾。
于是,她请化妆师将自己和王亮打扮成耄耋老人,以实现“白头偕老”的奢侈愿望。
没多久,在化妆师的妙手下,这对青年夫妻就变了模样。
王越的脸上留下岁月刻画的道道“皱纹”,一头青丝变成白发,唯有灿烂的笑容和从容的姿态依旧。
当“老去”的王亮手捧玫瑰迎接王越时,那门牙上黑黢黢的豁口带了几分喜感,直接把王越逗笑了。
笑着笑着,她鼻头一酸,晶莹的泪水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她伸手抚上王亮的脸,不舍地说:“原来你老了是长这样的。”
此刻的王越既欣喜又惋惜。
欣喜的是,她能看到“老年”王亮的模样;惋惜的是,她再也无法真正见证爱人老去的过程。
她不由哽咽道:
“如果没有我,我也希望你硬硬朗朗的,好好地走到70岁、80岁,下辈子我们还要做夫妻!”
王亮闻言,泣不成声。
他们紧紧相拥,感受彼此心脏的跳动。
许是上天见不得有情人长相厮守,王越与王亮这一路走来,几乎就没有坦途。
一开始,他俩的结合就不被王越的父母看好。
王越虽然出生于一个普通的东北家庭,却一直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备受疼爱。
而王亮,貌不惊人,年纪比王越小,而且无房无车。
父母怎么放心把宝贝女儿交给这个穷小子?
可王越却把头发一甩,行李一背,潇洒地跟王亮“私奔”了。
她想嫁给爱情,而非物质,所以不管对方有钱没钱,只要俩人能幸福相守,日子就能过好!
王越的为爱奔赴,王亮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憨厚的他虽不常说甜言蜜语,却早已默默发誓:一定要用行动证明,王越嫁给他,就是嫁给了幸福。
婚后,王亮努力打拼事业,没过几年,便在北京买了房。
有了温馨又舒适的小家,王越便盼着再生个胖娃娃,就更圆满了。
2012年的一天,王越忽然感觉肚子有些不适,她顿时心中一阵狂喜:难道要升级成为母亲了?
她怀着满心的喜悦与期待赶到医院进行检查。
可没想到,她等来的却是一则死亡预告。
她被诊断患上中晚期胃癌,癌细胞已扩散至卵巢,寿命仅剩不到一年的光景。
王越的天,塌了。
她哭着质问上天为何如此不公,她与王亮熬过了最艰难的日子,自己的事业也才渐渐上了轨道。
可突发的恶疾,却将她刚刚开始的幸福人生,彻底颠覆。
此时,有一个人始终不肯松开她的手,那就是她的爱人。
王亮耐心安慰她:
“只要积极尝试,就会有新希望;但如果自怨自艾,只有绝路一条。我们改变不了事实,却可以改变心态。”
王亮的话,为王越增添了与病魔对抗的勇气。
2012年底,王越接受了第一次大手术,卵巢、子宫以及五分之一的胃都被切除了。
术后的王越异常憔悴,她会因难以忍受的疼痛冲王亮大发脾气。
但王亮从不还嘴,默默消化一切后,依旧无微不至地照料着王越。
在他的精心呵护下,王越的病情果真出现转机,身体各项指标趋于正常。
王亮备受鼓舞,他听说旅游对身体康复极有好处,便毅然辞掉公司高管的工作,带着王越游山玩水。
不知不觉间,王越见识了祖国的大好河山,也感受到异国的风土人情,更是度过了医生所说的“仅剩一年寿命”的难关。
大家都以为,老天终于不再着急将这位“宝藏女孩”召回天堂了。
只可惜,奇迹总是罕见的。
唯有伟大爱意,能消弭人世痛楚
2015年10月,王越因剧烈腹痛被迫入院。
经过检查,她体内的肿瘤已转移到整个腹腔,并引发严重的肠梗阻。
医生告诉王越,以后不能再吃正常的食物,只能靠营养液续命了。
这对以吃货自居的王越来说,简直就是折磨。
每天,她只能眼巴巴地盯着王亮吃饭,边闻着饭香,边不停吞咽口水,肉眼可见地消瘦了一大圈。
而更难受的还在后面。
很快,王越的肚子就因腹水的堆积变得肿胀发硬,医生只得为她穿刺引流。
但穿刺无济于事,每隔一小时,王越刚排空腹水的肚子又会重新鼓起来。
正在溃烂的腹部令王越痛得无法入睡,她几近崩溃,只能无助地号啕大哭。
要知道,在之前的日子里,王越一直是以乐观心态笑对病魔的。
还记得第一次化疗时,爱美的她掉光了头发,还笑着安慰王亮说:“我高中时,就想剃个光头!”
可此时此刻,她却再也忍受不住了:不如我干脆死了吧!
但是,每当她睁开眼,看到王亮为自己忙前忙后的身影时,又对人间充满了留恋和不舍。
是啊,她怎么能忘记,在她对抗病魔的这段时间里,最爱她的人也同样备受折磨。
很久之前,为了给王越治病,王亮果断将他们在北京的房子卖了。
他对此毫不在意,只是对妻子坚定地说:“你在哪里,家就在哪里。”
为了悉心照看王越,他先是辞掉工作,后又学习消毒、注射等护理知识。
王越出院时,王亮就会在家中帮她打点滴,俨然一名专业护士。
王越凌晨4点才打完点滴,王亮就瞪着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陪她一宿不睡。
王越知道,她并非一人孤军奋战,她冲锋在前时,王亮就是她的坚强后盾。
她又怎么能用这种残忍的方式,轻易抛下他呢?
想到这里,王越便把心中的苦都默默咽了下去。
而在另一边,王越坚强抗癌的事迹也感动了无数网友,来自四面八方的祝福如春雨般滋润着王越的心田。
曾出演《夏洛特烦恼》的演员马丽,从网上看到王越的故事,非常钦佩她的坚强。得知自己是王越最喜爱的女演员后,大为感动,决定亲自来医院看望她。
为了给王越一个惊喜,马丽故意乔装打扮成护士。
可一进门,她就遇到了意外。
因为王越的胃管插得有些深,需要进行调整,但马丽帮不上忙,只能在旁边干着急。
另一位陪同的护士赶紧走过来,
将鼻腔中的插管拔出来,又重新插进去,如此反复弄了好几次。
马丽看得背脊发凉,又深深心疼起王越来。
可王越却早已习惯如常,她在认出马丽后,还开心地跟她唠起嗑来。
马丽感慨道:“我之前可能在工作上有很多不快乐,可在看到你之后,这些全都没有了。”
她还与王越约定,以后自己每到一个城市都要为王越送上一份礼物,这样心中便更有盼头了。
王越眼眶含泪,笑着答应了她。
无论多痛多苦,她都会努力挺住,直到病躯无法坚持下去为止。
人生路上有太多绚烂夺目的风景,有太多真心爱她的人,她只能用尽全力,走得慢一些、再慢一些,才不会辜负这一切。
出席自己的葬礼,相约一起到白头
虽然所有人都在盼望奇迹的发生,但王越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
为了不令人生留有一丝遗憾,她对王亮说,想要给自己办一场“追悼会”。
起初,王亮坚决反对此事,因为王越的身体已经十分虚弱,他怕这件事会给她带来更大的冲击。
可王越早已做好思想准备:
“我觉得死亡没有什么不可面对的,人人都是向死而生。”
疼爱妻子的王亮不再多言,他一边尽心照料王越,一边认真筹备追悼会的各项事宜。
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窗外的寒风不管多猛,都吹不熄王越心中的火焰。
可就在她即将登台和众位亲朋好友见面时,突然两眼发黑,差点儿晕倒。
随行的医生赶紧上前听诊,判断王越是低血糖后及时进行输液。
20分钟后,王越渐渐缓了过来。
一直在一边高举营养液,一边关注着妻子情况的王亮,稍微松了一口气。
音乐声响起,头簪鲜花、身着纱裙的王越终于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她,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宛若一朵用尽全部生命努力绽放的紫罗兰,坚韧而美丽。
在场的来宾纷纷欢呼鼓掌,他们笑着、闹着,却又任由泪水轻轻划过脸颊。
台下的景象,令王越动容,但她一直努力扬起嘴角,拼力绽放最灿烂的笑容。
但当丈夫王亮上台时,她那强忍的泪水终于止不住往下淌了。
而此时的王亮,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准备好的稿子,小心翼翼打开。
他与王越深情对视,语速缓慢地念道:
“我知道你最放不下的人是我,我会好好活着,按照你希望的方式活着,希望我们不管是否在一个空间,是否在一个世界,我们都能默默地祝福对方……我希望我们能够有缘再相聚,我相信我们再相聚的时候,仍然会相亲相爱,白头到老。”
说到后面几句时,泪水已经彻底模糊了王亮的双眼,信上的字全都看不清了。
但即便看不清楚,也没关系,他相信王越能听懂自己的不舍与真情。
在场的宾客泣不成声,为何如此相爱的两个人,却偏偏不能相守到白头?
礼堂内的气氛一时降到了冰点,大家都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之中。
这时,尽管王越才是最悲伤的那位,却说了一番话,把大家逗笑了:
“其实我是先去享福而已,我是去等着你们……这话好像不太吉利,不是等着你们,你们慢慢地走,不着急,就我先去而已。”
大家破涕为笑,场内伤感的气氛缓和了一些。
王越继续说道:
“今天是我有生以来最开心的一天,就是因为你们今天的到来,听到你们所说的话,我不再惧怕那一天了。虽然那一天到来以后,没有你们陪我,我可能会孤独,但只要我们的记忆同在,我就一直都在,这真的是我此生最大的愿望了,现在……它圆满了。”
没有号啕大哭的场景,也没有渲染悲情的曲目,只有笑意明媚的王越,和身旁的鲜花争相比美。
在那一刻,这个女子仿佛成了冬日里最温暖的艳阳。
2016年5月25日,王越离开了人间。
根据她生前的遗愿,眼角膜捐献给两个失明的孩子,让他们代替自己继续欣赏这美好的世界。
而王亮也在好好遵从妻子的遗愿。
他重入职场,开启了事业新篇章,努力过好每一天。
他还替王越照料她的父母,并把那张和王越的“四十年后”老年合照,摆在了自己的书桌上。
爱在心中,不在口中。故人已逝,思念永存。
听过一句话:
人生就是一场场告别,但也不全然都是忧伤。有些告别,是永远结束;而有些,是新的开始。正是在舍得与不舍得之间,我们才更加懂得珍惜,明白“再见”和“再也不见”。
人生短短几十年,转瞬即逝,无常莫测。
所以,
不要再拿来日方长做借口,当下即是最好;也不要吝啬表达爱与思念,善待眼前人最重要。
意外和明天哪个会先到来,我们始终不知道。
倒不如,余生好好爱自己,好好爱家人,珍惜活着的每一天,让幸福一直伴随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