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我认识一个来自柬埔寨的华侨，五十多岁了，我们都叫他老陈。他很喜欢中国，总爱听那些给中国人涨志气的歌。每次提起中国，总是桥起大拇指说：好。我们中国是最强的，中国人都是好样的。
我最近对柬埔寨比较感兴趣，就找个机会问他：你是不是也从金边被赶出来了？
他呆了一呆，才说：有。唉，不要提了，来，听歌。
我说，我今天不想听歌，我想问你几个问题。我听说现在柬埔寨的年轻人都不知道红色高棉杀了很多人。
他说：现在的年轻人，不上学，没文化。他们不知道。
我说：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时是死了很多人吗？
他说：是。死了很多。我家人也死了很多。我哥哥，我弟弟，还有我妹妹，都给杀了。唉，不要说了，很残酷。
我说：我想知道当时是怎么回事。他们把人赶出金边是哪一年？当时你多大？在金边吗？
他说：我在金边。那是1975年，我23 岁。
我问：是因为你家有钱才被赶出来吗？
他说：我家不是很有钱。So so。我太太家很有钱。但他家没死人。她是两姐妹，两人都没有死。他们对女人比较好。
我说：你妹妹不也是女人吗？
他说：她是在外边。其它地方。那里人把她杀了。他们不读书，没有文化，杀人就像杀鸡一样。
我看到他难过的样子，就换了个话题。问：你们跑出去的情形怎么样？我听说有时要喝脏水。
他说：连着七天没有水。见到地上有水坑，里面有黑色的东西，不怕（不嫌弃），用衣服兜起来，嘴从下面接着喝。不解渴。水很脏，不解渴。每个人都生病。我跟一个医生很好。我去找医生，告诉他我大便不好，拉不出来，只有一些鲜红的小疙瘩出来。他就让我用纸接住，然后拿给他看。他给我药。药都是过期的。没有效。原来应该一天吃三片，他让我一次吃七片。
我问：医生是和你一起跑出来的吗？
他说：是。医生很好。后来，（他用手抹了一下脖子）
我问：为什么要杀他？
他说：后来他们发现他不是共产党。
我没听明白，问：他们发现他不是共产党，就把他杀了？
他说：他去给波尔布特的人治病。他们说话不一样。他们就是那样，你说话跟他们不一样，他们就把你杀了。就好像在这里上班，工头不喜欢我，过几天，我就死了。
有时候，七个人一起，晚上他们来，叫走三个。很害怕。
我问：叫走的，是被杀了吗？
他说：有的被杀了，有的没有。有的逃了。有一个，逃到河边。很惨。很老实的一个人，跟我关系很好。逃到河边，饿死了。没有吃的。他身上有打火机，但没有吃的，找不到。就死了。很惨。我对我的孩子不讲这些。讲起来，很残酷。我现在的心情很平和。
我说：柬埔寨有些人要把波尔布特的照片关进监狱，要把他铸成像做成请罪的样子。
他说：那不好。现在世界上没有国家会那样做。那不对。
我说：中国就有。中国有个岳飞像，前面有秦桧等四个奸臣像，跪在那里。
他说：那不好。我现在每礼拜去教堂，心情好了很多。身体也好了很多。这些事就不要讲了。
我说：还是要讲。你不讲，年轻人就不知道。不知道，以后就可能在发生同样的事。
他说：不，不会再发生了。我昨晚看了个关于柬埔寨的碟，明天可以拿给你看。
我说：好吧。今天时间不多，以后你有空给我好好讲讲。
他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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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近对柬埔寨比较感兴趣，就找个机会问他：你是不是也从金边被赶出来了？
他呆了一呆，才说：有。唉，不要提了，来，听歌。
我说，我今天不想听歌，我想问你几个问题。我听说现在柬埔寨的年轻人都不知道红色高棉杀了很多人。
他说：现在的年轻人，不上学，没文化。他们不知道。
我说：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时是死了很多人吗？
他说：是。死了很多。我家人也死了很多。我哥哥，我弟弟，还有我妹妹，都给杀了。唉，不要说了，很残酷。
我说：我想知道当时是怎么回事。他们把人赶出金边是哪一年？当时你多大？在金边吗？
他说：我在金边。那是1975年，我23 岁。
我问：是因为你家有钱才被赶出来吗？
他说：我家不是很有钱。So so。我太太家很有钱。但他家没死人。她是两姐妹，两人都没有死。他们对女人比较好。
我说：你妹妹不也是女人吗？
他说：她是在外边。其它地方。那里人把她杀了。他们不读书，没有文化，杀人就像杀鸡一样。
我看到他难过的样子，就换了个话题。问：你们跑出去的情形怎么样？我听说有时要喝脏水。
他说：连着七天没有水。见到地上有水坑，里面有黑色的东西，不怕（不嫌弃），用衣服兜起来，嘴从下面接着喝。不解渴。水很脏，不解渴。每个人都生病。我跟一个医生很好。我去找医生，告诉他我大便不好，拉不出来，只有一些鲜红的小疙瘩出来。他就让我用纸接住，然后拿给他看。他给我药。药都是过期的。没有效。原来应该一天吃三片，他让我一次吃七片。
我问：医生是和你一起跑出来的吗？
他说：是。医生很好。后来，（他用手抹了一下脖子）
我问：为什么要杀他？
他说：后来他们发现他不是共产党。
我没听明白，问：他们发现他不是共产党，就把他杀了？
他说：他去给波尔布特的人治病。他们说话不一样。他们就是那样，你说话跟他们不一样，他们就把你杀了。就好像在这里上班，工头不喜欢我，过几天，我就死了。
有时候，七个人一起，晚上他们来，叫走三个。很害怕。
我问：叫走的，是被杀了吗？
他说：有的被杀了，有的没有。有的逃了。有一个，逃到河边。很惨。很老实的一个人，跟我关系很好。逃到河边，饿死了。没有吃的。他身上有打火机，但没有吃的，找不到。就死了。很惨。我对我的孩子不讲这些。讲起来，很残酷。我现在的心情很平和。
我说：柬埔寨有些人要把波尔布特的照片关进监狱，要把他铸成像做成请罪的样子。
他说：那不好。现在世界上没有国家会那样做。那不对。
我说：中国就有。中国有个岳飞像，前面有秦桧等四个奸臣像，跪在那里。
他说：那不好。我现在每礼拜去教堂，心情好了很多。身体也好了很多。这些事就不要讲了。
我说：还是要讲。你不讲，年轻人就不知道。不知道，以后就可能在发生同样的事。
他说：不，不会再发生了。我昨晚看了个关于柬埔寨的碟，明天可以拿给你看。
我说：好吧。今天时间不多，以后你有空给我好好讲讲。
他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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