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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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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的灯光有点暗淡,窗帘把大部分的阳光都挡在了窗外,大厅里只有一张微微翘着嘴的脸和一团绒绒的毛稍稍在移动着;一段柔和的爵士乐不知道自哪个角落不紧不慢地被灌进了空气中,跟室内柔和的光影恰如其分地融合在了一块;那张微微翘着嘴的脸被埋在了一推水晶玻璃杯子后面,若隐若现的,旁边一个咖啡壶冒着白气;各式各样的酒瓶和杯子在后面的柜子每层当中占了自己的空间,不同的饮品小食也在旁边的黑板上显明了自己的身价;大厅一个角落里黝黑的木板楼梯沿着砖墙拐到了楼上,那儿大概是客人的房间;大厅另外一边几张沙发围出了一个小客厅,棉布沙发上的鲜花图案简洁而温馨;靠近大门的墙上留言板上的小纸条满满地贴了一层又一层,要想在上面再添砖加瓦估计是不太可能了;而另外一面墙上则贴着数不清的面孔,那大概是客人想给自己到过这里留点证据的;

这里似乎不太像个做生意的地方,不过却做着非常不错的生意;今天唯一还空着的那房间一大早找到了属于它的客人,小方块地砖回廊负责把这对客人从大厅引到这一楼靠里面的房间;回廊外清晨灰蒙蒙的一片天,底下天井方方正正的;阴天以后要是雨天那该多好,那时两层楼的屋檐上汇集的雨水会从天井的四周缓缓流下,或者落在暗青的麻石地板上,溅出调皮的水花,或者掉进了天井角落上那肚子鼓鼓的褐色大瓦缸,吓得小金鱼赶紧躲到水草底下;雨水多半也顺便给天井中央那长方的木桌和两条长椅来个天然的淋浴,只是他们湿漉漉的身躯暂时就不能招待到访的客人了;嗯,那还是天晴吧,长桌和长椅达成了共识;那时,长桌会被盖上一张宽大的苹果绿格子棉布,两条长椅也分别被一个腼腆的小伙子和一位稚气的女孩子占据了;台面上是两份新鲜的欧陆式早餐,两片刚烤过的面包,几圈多汁的西红柿片,蛋黄半熟的单面煎鸡蛋,外加两火腿片,再配上冒着热气的香浓咖啡;除了小伙子和小女孩窃窃私语和大厅照旧传来的柔和爵士乐,晴天的天井下没有多余的声响;屋檐下翠绿的墙壁,天井周围青葱的花草,还有桌上的那张格子棉布,把小伙子和女孩子带进了一个绿色的童话世界里;世界上该不会有别的地方比在这里共餐更为浪漫了吧,大瓦缸里的小金鱼是这样想的。

那唯一还空着的房间的门开了,漆黑一片的世界让天花板上几根蜡烛形状的水晶吊灯再次点亮了;三面淡桃红色的墙与一张暗红碎花落地大布帘围出了一个舒适的狭小空间,双人床两边的矮柜上各一盏小台灯,长桌上一台小电视,小方几旁一张单人布沙发,是这里的全部物质;这个空间该是属于雍懒的黑夜的吧,墙上画框里躺在毛毯上的那长毛小狗唠叨着;快把大布帘拉开吧,小狗还在自言自语,这样会给房间带来朝气的阳光;布帘的那一边可是一片截然不同的天地:布帘拉开,落地玻璃的另外一边,雪白的墙壁和洁净的地砖散发着淡淡的轻松;柔和的阳光透过磨砂玻璃窗掉落在房子中央那鹅蛋形的亚克力浴缸里,浴缸下面那四条古老的金属腿瞬间把人带回到巴洛克时代的欧洲;角落里那小巧的盂洗盆却是件陶瓷的艺术品,墙上青花陶瓷储水罐上那幅细致的人物画诉说着一个古老而闲逸的故事;这个空间该是属于昔日的旧梦的吧;置身其中,旅途中的疲倦和心里面的烦恼也该会暂时抛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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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江边的木船也多半靠岸歇息了,老街上店铺里灯一通接着一通,渐渐亮了起来;细雨已过,光滑的石板街道反射出来的淡黄的光线把老街的轮廓慢慢地印在湿润的空气里;窄长的老街一眼望不到头,两边青砖黑瓦矮小的老房子错落有致,一家家紧挨着,顺着石板街道前行的方向一路延伸;小贩的摊档多半都摆到了店铺的外面,有的简单地在地上铺上帆布一张,各样小饰物和手工品堆得琳琅满目;有的平板木头车上支个遮雨的布蓬,让前来挑东西的人用不着弯下身子,也淋不到雨;那边街灯下一对年轻男女一边尝着糍粑,一边跟糍粑当中那矮个子小贩讨价还价,摊档后面的铺子是卖桂花羹的,里面也几乎被客人填满了;不过生意最火的要算屋檐下卖素描像的那个街头画匠,两张凳子,一个木质画架,再加上手中那支铅笔,便是他全部的家当;几笔下来,前面坐着的那位长发小姑娘的轮廓已被悄悄定格在了白色的画纸上;继续花花添上些许阴影明暗,画面上小姑娘的神态与表情已栩栩如生;末了对眼神做了最终的定案,签上大名和日子,一手交钱一手交画,交易即告完成;这边小姑娘刚刚站起来没多久,那边的小伙子即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而街头的画家又开始了他下一幅作品的创作了;此刻,老街等到了她一天最热闹的时光,流动的人群似乎快要把她完全淹没了;人们再也看不到脚底下那光滑的石板,能够进入视野的只有那无穷无尽的后脑勺,人们仅有的自由似乎只剩下了跟着前面那后脑勺的脚步缓缓地前移;而此刻最亮丽的风景线,既不是那青砖黑瓦的石板老街,也不是那古色古香的百年老店,而是在那灯火通明的蜿蜒老街中漫无目标地随着黑夜的脉搏缓缓移动着那条的浩浩人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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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胧的清晨,平和的微风,两台脚踏车一前一后,顺着弯曲颠簸的小径,开进了宁静村落;脚踏车随着下坡路缓缓地滑行,传动链条摩擦后轮车轴上的小齿轮,哒哒的响声像是在告诉村里的人们该去欢迎那到访的客人了;水泥的路面有些崎岖不平,不过比起路旁黄泥堆起的几处老房子,已显得现代了许多,虽然大部分的人家都已住进白墙的砖房;其中一户该是刚刚办过喜事,大木门两侧的白墙上的红纸对联格外醒目,门上的关张两门神更是各持大刀,怒目对视,炯炯有神;门前白发的老奶奶,胸前捧着一碗米饭用筷子在扒,背后驮着一个圆脸胖娃娃,包裹小孩的彩色背带上碎花的图案该是老奶奶心灵手巧的印记;对面卖杂货的小铺宽不过三米,两个玻璃橱柜正好挡住了整个门口,里面香烟米酒各式各样,柜面上透明的玻璃罐子整齐地排了一列,里面的糖果和零食让人嘴馋,不过锈迹斑斑的铁皮盖子却把苍蝇挡在了外头。乡村的小径突然间走到了头,山穷水尽时,路上的村民给到访的客人指着路旁一片翠绿的田野;于是小伙子和小姑娘各自推着脚踏车,踩进了洼洼坑坑的田埂,走向远处田野边上的一片水塘;窄长的田埂两边都挖出浅浅的沟,自塘里引来的水,顺着水沟的方向涌向田野的各个角落,去滋润属于它的那一片田;多半是稻田,偶尔几块菜地,处处是泥土的芬芳;田野的边际便是另外一片村落,那边渐渐地升起了一股白烟,该是在烧稻杆吧,本来清新的空气让焦草的味道占了便宜,淡淡的白烟却让密云的天空显得更加朦胧了;小伙子和小姑娘终于来到的水边,水自大江往溪流最后注入这片水塘,卸下了路途中的劳累,在这里找到了它短暂的歇息;清风拂过,淡绿的水面泛起了微微的涟漪;田野里十分宁静,只有水边的燕尾竹叶子沙沙地抖动着;白烟的方向,瓦顶白墙的村落若隐若现;小伙子和小姑娘倚着脚踏车,手拉着手,静静地对着眼前的这一片绿水;微风摆起了小姑娘彩色的长裙,也漾起了小伙子似水柔情的心;于是他情不自禁地哼出了一段优美的歌谣:
“生活静静似是湖水,全为你泛起生气,全为你泛起了涟漪,欢笑全为你起;生活淡淡似是流水,全因为你变出千般美,全因为你变出百样喜,留下欢欣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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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云低低地压住了一遍旷野,刺骨的寒风急劲地吹了过来,像是要刮醒这片正昏然酣睡的苍茫大地;一条窄长空荡的水泥马路正穿行于山野之间,两旁清翠的小丘陵忽远忽近,此起彼伏;阵阵嘈杂的马达声连绵不绝,随着马路的走向快速地前行,所到之处只有淡淡的青烟停留在了田野间的空荡中;是一匹穿透宁静空寂的铁马在灰白的路面上飞驰,坐骑上一醒目白衬衫替身后一袭红裙迎着飕飕寒风;空中乌云沉甸甸的,狂风似乎要吹来雨水,白衬衫担心红裙子会沾到了潮湿的露珠;跟白衬衫在一起,红裙子从来就没在意过路上的风雨,她紧挨着白衬衫,却生怕他顶不住那凛冽狂风;不过红裙子心里明白,若到不了那个江边的小镇,若见不到那一江绿水,白衬衫是不会罢休的;此时冰冷的细雨已打湿了白衬衫,他却抖擞精神,朝着心里的目标继续前进;渐行渐远,朦胧的山丘和大地终归被铁骑抛在了身后,水泥马路最后却变成了凹凸不平的石板街道了;微雨的清晨小镇大街的店铺多半紧闭着大门,雨水自屋檐上瓦片之间的狭缝中流下,青砖黑瓦间挂起了两张琉璃珠子拼成的大帘子,下面的麻石地板却被洗刷得闪闪发亮;好不容易拐出了大街,越过了一道石桥,石板街道便自消失无踪,艰难行进的铁骑沾了一身的黄土;黄土马路宽阔了许多,江边的码头近在眼前,一江绿水还没出现,大片黄土上却开辟了一个车与人的战场;没来得及躲避,迎面一台庞然大巴跟铁骑擦身而过,飞沙走石间扬起了铁骑上的红裙子;冷不防一辆冷酷无情的黑色轿车瞬时间超越了铁骑,让白衬衫惊出了一身冷汗;刚刚从大巴上下来的大群红男绿女,各散东西,朝自己心中的目标移动;铁骑上的白衣红裙终于被困在了人车穿插的沙尘中,丝毫不得动弹;历尽艰难,铁骑最终突围而出到达了江边码头,甩开了大巴和轿车,却离不开同是为了绿水而来那波宏宏人流;快速频密的脚步都是朝着码头的方向赶去,不远的江边上排排竹筏挤满了码头,正着急地等待着慕名而来的客人;而早已经上了竹筏的人们,让缓缓的水流中漂到了江心,长长的船队排出了郑和下西洋的气势;群山与绿水之间,江上竹排徐徐漂移,岸上人群穿梭不疲,相互呼应,好一派太平盛世的气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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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地方仿佛非常熟悉,仿佛又有些陌生;虽然在室内,却显得有点空旷;流线型的金属屋顶高高在上,屋顶下面横七竖八挂满了一条条粗细不一的金属支架,好一件巨型的现代艺术品,感觉却十分冰冷;四周的人们看上去都在忙着什么:行进中的脚步似乎都十分利索,或手推小车,或拉着行李,朝各自的方向穿梭移动着,偶尔擦肩而过,互相没有表情;几排不锈钢排椅上有些坐下来了,却没有闲着,都不约而同地对着手里的电子机器全神贯注;柜台前面等候或办理手续的有点冷清,大堂中央几家灯火辉煌的商铺倒有不少客人,其中面馆和咖啡屋生意最好;长长的人龙尽头一个安全检查的门框,每个人通过都底费上许多功夫,警报一定是会响的,不过多半是误鸣,没什么大碍;挂包和衣服口袋里的东西没有长腿,因此被输送带送进了黑色通道,占了个X光拍照留念的便宜;挂包和东西接着又回到了人的身上,随着人搭上另外一趟或几趟输送带旅程,一直来到落地玻璃窗前面;等候着它们的是窗外黑夜里一只庞然大鸟,钢铁翅膀,橡皮脚板,肚子空空,正等着进食;虽然只一窗之隔,然而人和鸟最终没能轻易会合,此路不通;接着人又跑下了两层楼梯,辗转上了铁马,几十个人早已经在里面等着;铁马带着人们在无边无际的水泥地面上绕了好一个大圈,在黑暗中经过一幢又一幢黄色的路灯,十几分钟以后,最后在离那只大鸟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结果人和行李,还有挂包和东西,再翻了两层楼梯,验明了身份,终于在大鸟的肚子里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了。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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