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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障

本文发表在 rolia.net 枫下论坛天色暗了,妻子开响音乐,丈夫点燃蜡烛。"30周年快乐!"打开香槟,酒沫喷涌而出。
"记得那天我们去郊外玩,半路轮胎爆了。"妻子旧话重提,每年的惯例。
"是引擎熄火了。"丈夫更正着。
"对,引擎熄火了。那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真吓人。咱们徒步走了20里才找到人家,那对老夫妻对咱们真好。"
"人家没多老,也就是是中年。"丈夫继续温柔的更正着。
"可是他们头发很白了,我觉得怎么也有60多了。"妻子晃着自己半白的头发,孩子气似的说。
外面下雨了,雨点随风打在窗户上,噼噼啪啪的,两个人渐渐沉默下来,陷入回忆。

"那次,本是想和她分手的。在一起三年多了,平常各自上班回家,周末才出来见面,吃个饭看个电影,然后亲热一个晚上,千篇一律。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平静且羞涩,像个小女孩,丝毫没有成熟女人的感性娇柔。我觉得很闷,羡慕其他情侣那种打情骂俏。考虑了很久,我终于决定那天约她出去,说分手。我租了辆车,借口说带她去郊外玩,其实是想到没人的地方和再她说,希望她对分手不会有过激的反应。"- 丈夫

"没想到一过就是这么多年,如果不是那次意外,我想我们也不会有今天。那时和他在一起三年多了,很平静,也有点无聊,他可能是没有激情的人,总是对我彬彬有理的。有时候我想和他开个玩笑撒个娇,可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我就怕了。久而久之,成了习惯。别的女孩子被男朋友宠着惯着,而他从来不这样对我,似乎我天生就应该是一个独立的女性。我觉得挺累,心里也空,所以那天他说约我去郊外玩的时候,我就决定要和他提分手。"- 妻子

"很不巧,车开到半路熄火了。那天我走的是朋友告诉的一条小路,鲜有人烟。太荒僻,手机没有信号。我对车是一窍不通,在确定不是轮胎问题后,我除了臭骂一顿租车行以外,束手无策。她还是和平常一样,一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态度,从车里拿出我们的背包,装好食物和水递给我,然后静静的等着。我看过GPS,指着一个方向说,往这边走。路很长,我们一直聊天,聊了很多以前没说过的话。童年,家庭,学生时代,工作上的苦乐,生活上的压力,人生观世界观,基本脑子里记得的想到的,都谈遍了,兴致勃勃。开始两个人还很有精神,几个小时后就基本上要十分钟一歇。我背所有的东西,后来她看我疲惫不堪,坚持接了些过去。天很热,出汗多,我们都很渴,尽量省着水喝,可还是不够。到了最后半瓶,她推给我说自己不渴,坚持要我喝下去。我推还给她,她左躲右闪的不要,实在躲不过,就快走几步跑到我前面去,我只好把水收好去追她。看着她纤细的肩膀被背包带勒出了棱,我心里猛的一疼。她感觉出我目光的异样,冲我笑了一下,表示她没事儿。看着她的脸,我觉得自己以前就TMD是个大SB。有这么好的女孩愿意和我走一生,我还求什么?"- 丈夫

"很不巧,车坏了。他是搞文的,哪里懂这机械。手机不通,没办法,我们只能背上紧要的和吃的喝的徒步去最近的小镇。他还是和平时一样绅士,坚持自己背所有的东西,让我轻装前进。食物和水加起来是很重的,时间长了,他脚步越来越沉,我开始心疼他。死活抢了点过来,我觉得多少帮到他些。他注视我的目光带着欣慰和爱恋,那么强烈,照得我暖暖的。我心里冬蛰了的感情伸了个懒腰,飞快地复苏了。水越来越少,只了剩半瓶,他要我全都喝下去。看他满头大汗的样子,我怎么忍心。他死命的要塞给我,我只好跑开,他过来追我。余光扫过,他小心的把瓶子放进包里,他没有喝水。我当时鼻子发酸,直骂自己傻,怎么以前不知道他是真正心疼我的人。还好上天睁了下眼,我没错过他。"- 妻子

"终于看到人家了,我们两个欣喜异常。我抓过她的手,鼓起最后的力气拉着她大步走过去。从那时起,我再也没有放开过她的手,直到今天。真要感谢那次故障。"- 丈夫

钥匙开锁的声音响起。"儿子回来了。"妻子从回忆中惊醒,急忙迎出去。
"祝爸妈30周年结婚纪念日快乐。"儿子嬉皮笑脸的说。
妻子一巴掌拍过去落到他身上:"在实验室泡的都不知道年月了,还记得我们哪?"
"哪能啊,我今天还为您们的幸福做了极大的贡献呢!"儿子一边说一边溜到饭桌旁开始挑挑捡捡。
"就你贫。你们那个时间机器的研制,我看就是天方夜谭。"妻子叨叨着,心疼的忙着给儿子拿碗筷。"慢点吃,别噎着。"
儿子好像在回想什么似的,看着老妈"嘿"的一笑,而后继续埋头苦干。
忽然一道火花在丈夫的记忆里一闪,好像在哪里见过这笑容,可现在怎么想也想不起来。摇了摇头,他自嘲:"是老了啊,"然后走到桌边和妻子一起看着儿子狼吞虎咽。




30年前,看着男子驾着车从租车行离开,一个汽车维修员抬了抬帽沿,露出了促黠的笑容。更多精彩文章及讨论,请光临枫下论坛 rolia.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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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plies, comments and Discussions:

  • 枫下拾英 / 心情随笔 / 故障
    • 促黠
      • 改了,谢了
    • 前生今世,后世今生,缘啊缘,因果互应,看来lz比较相信这个
      • 一半一半
    • Story about 时间机器, I like it.
      • 加点科幻,不然太平淡了
    • 看着这篇文章,感觉翻开了《读者》,呵呵。
      • "读者"深入人心啊,还好没说像"知音"。。。
        • 那可不是,教育了一代又一代
    • 喜欢看席娟的书吗?
      • 小时候喜欢,里面都是帅哥美女有钱有势的啊
        • 充分证明了没有经济基础就没有上层建筑
    • 心灵的文字,生活就这样,在你身边的人,琐碎的互助的感情像膏药,越老越黏,不是什么故障转机,没有这个火花,也会有别的事件点点滴滴的感情这次弥补不满足的人生的
      这篇好,没有什么生离死别的,真实的人生,太相爱的夫妻不到头,还是有点缺憾,大家都活到百岁吧。
      • 有爱就有痛苦,少点确实可以长命百岁
    • 这年头,神神鬼鬼的~
      • 这篇算科幻~
    • 看你的文章真有意思, 令人回味~~不过30年前就有人有手机和的GPS??
      • 前生今世 ....
      • 应该说是故事的叙述时间是在30年后
    • 火花在记忆里一闪,好像在哪里见过 ...
    • 飘过~~
    • 呼吸妹妹,谢谢你的故事。。很喜欢。。。似乎你所写的故事都很能打动我。。。人有时太幸福,都害怕是不是会长久。。。我一直觉得人的一生是有定数的。。。
      • 命运是有它自己的平衡点的吧。谢你一直的支持
    • by the way, 一个小小的笔误,“从车里拿出我们的背包,装好事物和水递给我”,应该是食物吧。。。
    • 穿越呀,爱看Hero?结尾应该是27年前吧?以前也有类似的想法,两人吵架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把他们扔一孤岛上去一个月、、、
      • HERO我只坚持了几集,太绕了。两个人吵架,不用扔荒岛,各放一天假,独自出去玩玩就好了,当然是在两个人没有本质冲突的情况下。要是有本质冲突,扔月球上都没用。
        • 苏联电影 《第41》
    • 幸福的家庭都一样?
      • 所以难写......写不幸的吧,难过
        • 那就写平淡的家庭,一本豆腐帐,好些也容易看懂
          • 尽量由奢入简....学习中
        • 写吧,我都爱看
    • 呼吸同学写的故事,百看不厌。。。。。。
      • 这MP拍的,没水准
        • 匹格是来还我那三篇字的情儿来了
      • 怎么夸怎么收 :)
    • 亦舒《朝花夕拾》
      • 听说也是科幻的,情节很类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