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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枫下家园 / 人到中年 / 读书还是看屏幕?“娱乐至死”会令认知陷入沉沦吗?转篇读书心得:“穿过我们思想星空的不是流星,而是弹幕”(ZT)

    回望人类的历史,我们总是担心会被那些我们憎恶的东西毁掉,比如奴役与压迫,但讽刺的是如今真正毁掉我们的恰恰是我们无比热爱的东西。美国学者尼尔·波兹曼(Neil Postman)将这一切总结为4个字:娱乐至死

    刚刚你看到的这句话来自尼尔·波兹曼的名著《娱乐至死》。这本书出版于1985年,也就是30多年前。在这本作品中,波兹曼说:“我们生活在一个高度娱乐化的时代,人们讨厌严肃,讨厌冗长,渴望语言的烈度,渴望色彩斑斓的戏剧性。”30多年后的今天,波斯曼的判断似乎并没有过时。

    许久之前,作家许知远对马东进行了一次采访。在这次访谈的开头,许知远引用了《娱乐至死》中的一个片段,表达了对于技术进步的怀疑。他说:“我们正生活在一个粗鄙的娱乐时代,无处不在的综艺节目正在谋杀我们的思考。”节目播出后,很多人都在批评许知远,说他有知识分子的怀乡病,那些怀疑只是象牙塔中无聊的闲言碎语。不过如果我们愿意跳出这场对话中精致的修辞,跳出那些因为热爱而生的辩护,也许可以站在一个较远的地方,借助《娱乐至死》这本书,重新思考这场对话的价值。

    《娱乐至死》【美】尼尔·波兹曼著


    我们的生活真的会被娱乐谋杀吗?今天我们就一起聊聊这本备受推崇、也同样备受误解的传播学名著。

    如果想了解我们生活的娱乐化时代,最好的一个切入点是辩论。不过我们要暂时告别《奇葩说》,聊一聊2016年美国总统大选的电视辩论。对战的双方我们现在都很熟悉了,一位是共和党的美国富商特朗普,另一位则是民主党的女性政客希拉里。

    有趣的是,如果你在美国街头拉住一个人问,这俩人在辩论中究竟有什么分歧呢?估计很多人都回答不出来。不过如果你要是问两位政客各自有什么黑历史,几乎每个人都能津津乐道地跟你聊上一会儿。比如说特朗普多年前在一个娱乐节目中侮辱过女性,又比如说希拉里用自己的私人电子邮件处理了大量公务信息。怪不得美国网友将他们两个人称为历史上最不受欢迎的总统候选人。在Twitter上还有一个有趣的段子,说如果希拉里和特朗普同时掉进河里,谁会得救呢?答案是美国会得救。 

    在这一系列滑稽可笑的电视辩论中,还有一个身穿红色毛衣、表情木讷的现场观众出名了,这个人叫做肯伯恩,他本身是一个发电厂的工人。正当特朗普和希拉里互撕的时候,他作为现场观众站起来,突然提出了一个关于能源的非常严肃的问题,美国网友一下子被他的呆萌造型征服了:有人说他长得特别像电影《玩具总动员》中的大反派,还有人说要把手中的选票直接投给他,让他来做美国总统。辩论结束后,这个家伙登上了美国脱口秀节目,还把自己的形象印在T恤上出售。

    2016年的美国大选政治辩论,特别像是一场娱乐嘉年华。如果尼尔·波兹曼看到这场闹剧的话,我猜他一定会难过地摇摇头。因为在美国政治辩论并非一直都是这样,在《娱乐至死》这本书中,尼尔·波斯曼就为我们描述了一场截然不同的政治辩论。这场辩论发生在1854年,交锋的双方是亚伯拉罕·林肯和史蒂芬·道格拉斯,辩论的规则可能会让我们有点吃惊。

    道格拉斯首先整整讲上三个小时,接下来林肯再讲三个小时。结果轮到林肯发言的时候,时间已经是下午5点了,于是他就和现场的观众说:你们先回家吃饭,吃饱了咱们回来继续聊,我们还要再讲4个多小时。有趣的是当时的观众竟然非常愉快地接受了这个建议,一切也都按照林肯的计划进行。

    讲完这个故事后,在书中感叹道:这是怎样的观众?我想在互联网时代的我们也许也会发出同样的感慨。如今的我们还有这样的耐心来理解一件无比冗长和严肃的事情吗? 


    也许是洞察到这种巨大的反差,波兹曼宣布,我们已经从一个充满了耐心和理性的严肃年代,进入到了一个滑稽可笑的闹剧年代。这就是《娱乐至死》这本书想要表达的观点。不过隐匿在这种转变背后的罪魁祸首究竟是谁呢?波兹曼将我们的目光引向了传播媒介。如果咱们把林肯时代和特朗普时代的这两次政治辩论加以对比,其实不难发现,它们发生在完全不同的媒介文化中:林肯生活的时代被称为印刷时代,我们则生活在影像时代。

    在波兹曼看来,印刷时代造就的是一种理性严肃的文化,阅读书籍是人们理解那个世界最重要的方式。比如说在1776年,托马斯·潘出版了一本名叫《常识》的小册子,它在当时卖出了大概40万册。要知道那时候的美国总人口只有300万,如果换算成现在美国的人口规模,则相当于卖出了2400万册。这样一个印刷数量,即使是现在最畅销的作家也会感到望尘莫及。

    印刷文化还有一个功效,就是催生了理性严肃的演讲活动。比如说当时美国出现过一种非常受欢迎的“树墩演讲”:人们把伐木之后留下的树墩当成舞台,站在上面,向路过的人们宣扬自己的理念。演讲者往往一说好几个小时,周围聚集的人群也听得津津有味。印刷文化鼓励的是理性严肃而有逻辑的思考和表达,同时还造就了人们不可思议的冷静与耐心。不过在上世纪中叶电视进入了千家万户,一切也都随之发生了改变。

    书籍和电视最大的区别是什么?波兹曼说:“在印刷时代,人们沉迷的是文字,从电视时代开始,人们逐渐沉迷于影像;文字鼓励的是持续的思考,影像则鼓励跳跃的欢愉。要知道我们在电视上看到的每个镜头平均时间只有3.5秒,它之所以吸引我们,也恰恰是因为这些色彩斑斓、稍纵即逝的视觉刺激。”


    对于总统大选的电视辩论,波兹曼非常不屑地吐槽说:“在这里复杂的措辞、充分的证据和逻辑都派不上用场,有时候连句法也被丢到了一边。但这并没有什么关系,他们关心的只是给观众留下印象,而不是给观众留下观点。” 

    电视辩论的取胜法门在于学习如何说俏皮话,这里面有一个著名的历史故事。1984年里根参加美国总统大选,他的对手是比他年轻很多的沃尔特·蒙代尔。在电视辩论中,蒙代尔就一直揪着里根的年龄不放,说他太老了,不适合继续担任总统。里根并没有被他激怒,而是幽默的回应说:“蒙代尔只是说我年纪太大了,精力不够了,放心,我才不会说他因为太年轻而不够成熟。”

    第二天,美国媒体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说里根正是用这样一句机智的俏皮话击败了蒙代尔。不过波斯曼却皱着眉头说:“你们这群人究竟在关注些什么?” 

    既然印刷造就了理性,电视造就了娱乐,那么我们“娱乐至死”的锅就该由电视来背吗?这其实恰恰是很多人对于波兹曼的误解。如果波兹曼生活到现在,恐怕也是一个综艺节目的爱好者。娱乐本身其实并没有什么问题,反而可以给寂寞的人带来安慰,给忙碌的人带来快乐。要知道居住在北欧的拉普人曾为了观看一部美剧的大结局,竟然决定推迟他们每年一次的大迁移。

    但问题是电视这种传播媒介有一个特点:在呈现娱乐方面,它绝对是一把好手,因为影像本身带来的视觉愉悦是印刷媒体所无法比拟的;但是在进行严肃讨论方面,它却往往捉襟见肘,无法持续、集中、理性地去论述一件事情。这就相当于咱们家里的厨房,平底锅和蒸锅各司其职,适合烹饪不同的食物,其实本没有好坏之分。但是如果你拿蒸锅炒菜,味道就变了。同样,电视最适合娱乐,一旦你用它来讨论严肃的公共事务,也就会变味儿。换句话讲,问题并不在于电视给我们展现了娱乐,而在于所有内容都以娱乐的方式表现出来,就连总统大选这样严肃的政治辩论也变成了一场娱乐嘉年华。这样一来我们便会成为娱乐的附庸,毫无怨言,甚至无声无息。最后的结果就是我们会变成一个娱乐至死的物种。

    我们现在生活在一个永远不缺乏娱乐的世界中。我记得我小时候如果想要看黄日华版的《天龙八部》,就只能晚上8点乖乖地在电视屏幕前等待;如果想要看《新白娘子传奇》,就不得不期盼着暑假快点到来。不过现在我们再也不用推迟我们的满足感了,你可以随时随地地打开视频网站,挑选你想观看的一切。我想波兹曼其实也不会否认这是技术带来的福祉。

    如今不管是《奇葩说》《非诚勿扰》《奔跑吧兄弟》还是《吐槽大会》《火星情报局》,我们娱乐自己的方式真是太多了。如果波兹曼活在当今的中国,他也许会告诉我们:喜欢看《奇葩说》其实没有什么问题,问题是我们对于文化、生活的思考,也要全部依托于《奇葩说》吗?对我们来说,严肃的论述显得枯燥乏味,所以无人问津。我们真正想要的是一句揭穿人性的俏皮话,再加上点热闹纷繁的后期效果。于是穿过我们思想星空的不是流星,而是弹幕。

    辩论综艺节目《奇葩说》现场


    • 好文!全民娱乐,快餐文学,社交媒体,所有这些映射的是相同的问题。哦,还有肉联😆
    • 也许盛世后期,末世来临前都这样,现在只是又有了新媒体。
    • 这个也正常。社会发展快了,生活节奏快了,每个人都在经历自己泥沙俱下的生活。一些文化人在撒娇,“我的话怎么没人关注呢?” 其实就是他自己憋在小屋里写的那点东西引不起人们的共鸣而已。
    • 时代在发展,不同时代产生不同的文化,如今的世界,民粹主义辗压精英主义,全民娱乐并不奇怪
    • 思想自由----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娱乐至死恐怕不是新生事物,历史上的盛世都有不同形式情况出现 +1